一转眼暮揺上山已有十日了。

这十日,沛殊是掰着指头一日日地数着过的。大哥走了,暮揺走了,父亲不归家,只剩下个闷闷不乐的阿狸陪着她。暮揺上山没带着阿狸一起,把阿狸气坏了,衔了自己的食盆就朝沛殊的院落走,累了上榻睡觉,醒了去院子里晒秋阳,任谁也不敢招惹他。今日天高气爽,沛殊也出了房门,走到院子里想跟阿狸说会话解闷,琢磨了半天,却是一句也说不出口。眼看着阿狸一日比一日消沉,沛殊不免有些担忧,都说积郁成疾,人难过久了会生病,那腓腓j呢?阿狸本就娇弱,沾点雨水便易伤风,倘若这次染上心病,那可真有些棘手了。

正胡乱想着,就见荷绿急匆匆地走了过来,“小姐,表小姐那边的丫头托人来传话,说是今早鸳儿犯了错,被表小姐骂到这会儿都还没停,想让您过去劝劝。”

沛殊一愣,“鸳儿?”“前几日蕙才人病重,表小姐说她那里缺人手,大夫人便让鸳儿过去帮忙。今日一大早陈伯就出门了,府里再没别人能说上话,丫头们只能来求您了。”沛殊为难地皱了眉:“我?这……大娘也不在吗?”“大夫人是不会管这事的,二夫人,您也知道二夫人什么都不管的。”见沛殊还在犹豫,荷绿又说道:“若是别人也就罢了,您也知道二小姐念着鸳儿年纪小,格外疼她的。听说到这会儿都快哭了一个时辰了。”沛殊听了这话,心中一紧,咬着唇好几番思来想去,终点点头,跟着荷绿往东厢房去了。

途中路过佛堂,沛殊停了停,叫荷绿去请了原山,她实无力处置这样的事,多叫一个是一个,权当壮胆了。果然,刚进了东厢的院子,就听见斥骂声和着哭声,闹成一团。沛殊攥了满手的汗,不敢上前,转头看见原山一脸平和地冲自己点一点头,才略略缓了缓气,硬着头皮踏进了屋门。

一进门,就瞧见跪在堂屋中间的鸯儿,两眼肿得核桃般大,呜呜地低咽着,公西妙成怒气冲天地站在一旁,见有人来了也不搭理,兀自生着气。沛殊见屋里除了她俩再没别人,只得怯怯开口问道:“表姐,今日,怎么发这样大的火啊?”公西妙成狠狠地瞪了一眼鸯儿,“还不是你家下人做的好事!”沛殊是个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泥菩萨性子,听了这话,就跟自己被骂了一样难受,立时羞愧得说不出话来。倒是原山还顶事些,上前施了个礼,柔声问:“敢问公主何事气恼?”公西妙成将手里的东西往外一送,又急又气地嚷道:“早说了我屋里的东西件件都是宝贝,得多加小心!她可倒好,来了没几天就把我父皇御赐的玄铁宝剑给摔了!”

沛殊定睛一看,果是把被拦腰摔断的乌黑长剑,她不识兵器,只觉着那剑古朴厚重,又听说是先皇御赐之物,自当是价值连城,心中一阵慌乱,鸯儿这祸可闯大了!原山越看那剑越眼熟,正暗自沉吟,就听见公西妙成忿忿地加了一句:“我这儿父皇御赐的东西也不少,摔了别的我至多说你两句,这玄铁宝剑是西周的古物,多少钱也买不回来!你让我如何不气!”

此话一出,原山心里有了底。他双手合十,躬身一鞠:“公主若是信得过小僧,可否让小僧试着修补下?”

“你?”公西妙成瞪圆了眼,“会修剑?”

原山微笑着点点头:“略通一二。若公主不嫌弃,小僧可勉力一试。”

公西妙成拧着眉想了半天,重重地吐了口气:“我且信你一次,若再有差池,别怪我不客气!”

原山用布裹了剑,一路沉思着走到中庭。沛殊跟在他身后不敢打扰,实在憋不住了,才轻声问了句:“你果真能修剑吗?”原山实诚地摇头:“小僧并不会。但或许有法子能修这把剑。”沛殊不解,原山也不便多讲,只说得出去一趟,烦请三小姐安排辆马车。沛殊想了想,点头:“那我也跟你一同出去。阿狸闷得慌,我带出去散散心。”

听到小姐说要出门,荷绿自是极力阻止,但怎奈沛殊此次毫不让步,她也只能满脸担忧地回屋去拿阿狸出行用的竹笼。阿狸知道要出门,倒没显出多开心的样子,只是没等走近马车,便几步疾跑嗖的蹿上车不见了身影。沛殊拿过竹笼,让荷绿自回去,不必再跟着,惹来她一阵惊呼夹唠叨:“小姐您有伤在身,温大夫说的是三月不能出门!今日您实在吵着要出去,也就罢了,却还不让奴婢跟着,这是万万不可的!”沛殊听得有些烦了,抬眼盯着荷绿轻斥了句:“行了,别说了。”那眼神清冷中带着凌厉,似极了大少爷,让荷绿心中一颤。趁她愣神的功夫,支竹已驾着马车开走了。荷绿抚着突突跳的心口,担心得手足无措,可千万别出乱子啊!

沛殊有日子没出府了,上次出门还是七夕去宫中赴宴,跟暮摇叽叽喳喳都快把她俩赶下车厢了,“闹胜瓦雀”,大哥是这样说的。沛殊默默回想着那一日的场景,唇角不觉浮出了笑容。

也不知过了多久,阿狸猛地打了个喷嚏,才让沛殊回过神来。秋风从半敞的车窗灌进来,早已将阿狸吹得四足冰凉,它埋怨地瞪了瞪沛殊,沛殊忙欠身去把窗户关严实。

中秋将至,秋意渐盛,风吹得一日凉过一日。保扬湖也变了,夏日里挤得满满当当的莲叶,如今已没了踪影,空余一池湖水沉寂在瑟瑟秋风里。沛殊朝窗外怔怔地望了半天,叹了口气,转头对阿狸说:“暮摇来信说忘了带雨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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