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他说什么?”
“没——就发神经病,说都怪我。”许琛暮把饺子拿起来,太用力地摔下去,馅儿都溢了出来,她看了看,总不好再补了,丢在一边,冷冷地看着,想着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生气,听见这男人的名字就无缘由地丹田发热像是走火入魔,线索堆在心里,她慢慢地咀嚼着,可也不好和陆琼说,开了口似乎就会忘记许多,索性埋在心里,埋起来就记得些许。
陆琼眉间镌刻着散不尽的忧愁和悲哀。
“什么事情都怪你?”
“我不知道,吃饭吧,吃了饭再说。”许琛暮脑子乱乱的,一时间整理不清楚,只好低着头继续包饺子,陆琼却骤然冷静了下来,抑郁症女孩,自杀,都怪许琛暮——
这件事情怎么能这样简单,她蹙着眉头,可是许琛暮脸色发白,像是身体不舒服,她又擦擦手,想去看看许琛暮怎么了,可是那厮微一抬眼,眼神有些冷厉的意味,像是她的笔尖一样锐利——
她收回手去,心底还是担忧着那女孩,索□□代了出来:“他说,他有一个病人,得了抑郁症,要自杀。”
“谁?谁有抑郁症?”许琛暮笑了起来,“谁也没有抑郁症。”
“我在说正经的。”陆琼陡然间有些生气,许琛暮这样的态度有些草菅人命的意味,可心底里理智的那个陆琼告诉自己,许琛暮不是这样的人,这才放缓了态度,“我想去看看——”
“我也在说正经的。”许琛暮叹了一口气,“陆琼,我不瞒你的,我只是记不起来了,我觉得这件事情很复杂——”低头把最后一张皮包了,码放整齐,冻了起来,想来数目也够了,不去看陆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们去看吧,我的记者证呢?”
记者证。
她记起自己有这个东西。
陆琼陡然记起是在许琛暮住院后,老徐来找过自己,他捧着一堆东西说是许琛暮的,可是自己那时无心关注这些东西,也就让老徐保管,想来是在那里——她竟然倏忽了,记者证这种重要的东西——面露难色,今天还是要去报社一趟——
“在报社。老徐那儿,你记得老徐是谁吗?”
“我师父么,我知道。”许琛暮蹙着眉头,揉揉鬓角,只觉得太阳穴涨得生疼,额角也隐隐约约传来一阵阵尖锐的痛楚,倒影一闪黑影划过,她开始想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你说出去啊,你说出去啊!”有人如此威胁她。
“我们走——我问问唐益他现在在哪儿。”
唐益!
像是这个名字唤起了什么一样,许琛暮脸色一冷,吐出一口浊气,连外套也来不及穿,陆琼似乎是抱着救人如救火的想法拉着她,她想自己现在有些什么都不关心的意味,冷然如冰块儿,这是不对的,记者要有自己良心和道德底线,她不能漠然看着一个生命的消陨——
这一点冒出来,她终于才燃起了动力,随手抓了一件大衣,是陆琼的,抱在怀里,急急忙忙地换了鞋出门,陆琼开车去报社,还打电话给唐益,可已经打不通了——
于是打电话给老徐去问记者证的事情。
许琛暮默然看着她,脑子里所有信息炸成一锅粥,她什么也不想,就有许多事情自动浮现,一点点顺着走过来,她就沿着一条线一路漫溯回源头去,怀里抱着陆琼的外套,现在轮到她为陆琼拿外套了。
陆琼脸上写着大写的担心,是担心那个女孩的吧,许琛暮蓦地记起来了,抑郁症,自杀,然后蓦地想起来陆琼肩头圆圈的代表终结的纹身,她曾用力咬过那里像是对什么人的愤怒一样,可能是自己美化了很多,说不定只是在床上咬了她的肩头而已——但这就记不大真切了,她觉得冥冥之中都是有联系的,低了头抠着手指。
自己的记者证,那深蓝色的小本本在手里仿佛拥有全世界一样,她想自己很快就不再用它了,可冥冥之中还是要拿起来完成它最后的使命——
如果陆琼不过去,那个女孩也不一定会真的自杀,像是从前的陆琼在自杀之前自我救赎了——可是谁又像是陆琼一样有着坚定的生活的目标,那时候的陆琼并不是被自己救赎的啊,是她自己拼命想要活下去啊……
只有唐益在告诉所有人,那些灰暗的情绪都是抑郁症的病毒,只要抑郁就万劫不复——
可是她分明记得大学时她去看心理老师,心理老师说,抑郁症就是情绪的感冒啊,会好的,没关系。
只有唐益去想尽办法让所有人都需要他,离不开他。
她咬牙切齿地想着,车窗外秋风萧瑟,一阵阵冷风呼啸而过,入深秋是这样快的事情,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空荡荡地表达天气,路上没有行人,车流来诉说冷寂,许琛暮抱紧了陆琼的外套像是抱紧了自己,她觉得这像是自己面对着什么……
可是分明是陆琼面对着什么,一会儿,就是鲜艳的夺目的惨烈的真相摆在陆琼面前,她用了诗意的表达来诉说,看那鲜红的真理——她默然想着,总觉得残忍,想遮住她的眼睛,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急刹车,面前是她们报社的破楼,许琛暮一把将外套披在陆琼身上,这才下车去,陆琼紧了紧外套,走了出来,老徐站在门口正在走过来,一个深蓝色的小本本递给许琛暮:“你都记起来了?着急要它?你看你还是改变主意了在我们这里是不是?不跑了是不是——”
“起开,起开——挡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