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津津有味地询问着巴蜀的各种风俗人情。九娘微笑着听苏昕耐心解释,原来阿昕也懂得这许多。她心中十分满足喜乐,可久久听不到外间苏昉的声音,她忍不住朝屏风望了又望,恨不得这屏风立刻就地消失。
四款蜀茶眼看即将都品完,外面忽然来人禀报官家和娘娘急召燕王和淑慧公主回宫。
赵栩低声问了几句,便同杜氏致歉,要携了赵浅予告辞。九娘的心不知为何别别跳得厉害,赶紧低声向杜氏请示下去送一送赵浅予。杜氏心知她和四公主素来亲密,便让玉簪跟了下去。
陈太初苏昉孟彦弼和九娘一同送赵栩兄妹下楼。九娘忍不住跟紧了赵栩,轻声在他身后问:“宫里出事了吗?”
赵栩在楼梯上骤地停了脚。九娘不防备,直撞在他背上,胸口一阵剧痛,眼泪登时冒了出来。
这上下都是他的侍卫随从们,见燕王停下了,即刻上下各自退开,将二楼长廊的闲杂人等清空。
赵栩转过身,靠在楼梯的栏杆上,一看九娘泫然欲泣的样子,心就漏跳了一拍,本想随口搪塞过去的,却想了想才压低了声音说:“我那位四哥,不慎从延福宫的建明春阁上摔了下来,正在急救。”他顿了一顿,一笑,靠近九娘近乎耳语道:“幸好没死。”
九娘倒吸一口凉气。苏昉也皱了皱眉。陈太初孟彦弼却垂目不语。
延福宫自从三年前重修后,建明春阁乃是延福宫最高之处,高达十一丈,在阁上,可将汴京城全景收入眼下。赵檀一个十八岁的成年皇子,这节日里入宫不奇怪,可会跑去延福宫就奇怪了。延福宫乃帝后游览之地,位于禁中以外。赵檀他去那里做什么?又怎会从那么高的地方摔落下来!
这两年蔡相三次上书以立长为由,请立鲁王为太子,却被高太后以尚未大婚未有子嗣为由劝着官家,直拖到现在。今年蔡五娘和张蕊珠已经三次入宫,眼看节后恐怕就要宣布册妃,跟着就要立太子了。此刻赵檀出事,不但宫里乱了套,蔡相恐怕更加痛心疾首。
九娘回想起赵栩方才唇边那一抹讽刺的微笑,心登时咚咚咚地猛跳起来,直发慌。是赵栩干的吗?他会不会被官家疑心?应该不会吧,他人都不在宫里!九娘看向陈太初,陈太初却朝她温和一笑。她看向孟彦弼,孟彦弼也呵呵一笑。看向苏昉,苏昉尚在皱眉沉思。
赵栩扬起线条完美的下颌,斜睨了九娘一眼说:“你只管放心。”这胖冬瓜还算有良心,也真是聪敏。他在心中再次想了想全局和各处细节,说道:“我和阿予这个节中恐怕出不得宫了,今日也没能陪你们玩,原本想着带你——们去吃宋五嫂的鱼羹,倒白费了我那几条好鱼。”他略一沉吟又道:“中元节如果你们能出来,咱们盂兰盆会倒是可以一同去看目连救母的杂剧,二郎你回去同你娘说,请上范娘子一同来州西瓦子玩耍。”
孟彦弼笑着应了。
九娘疑惑:“你四哥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还能出宫吗?”
赵栩轻笑道:“他出了事,我更要避嫌才是。何况早定了那几天我要替爹爹去祭祀军中阵亡的孤魂,相国寺也早定好了水陆道场。”心里头却暖洋洋的,比这盛暑天还要热上三分。原来被人这么关心,也不错。
九娘暗叹赵栩恐怕筹谋了许久。鲁王出事,吴王和燕王就被架到了火上。若是一昧守在宫里急着表现兄友弟爱,恐怕反而会引起官家的疑心。他这一步步,安排得极妥当。她心中电光火石转了千百转,这几年诸多邸报消息、市井传言从心中瞬间滚过。
九娘看着赵浅予懵懂的可爱模样,忍不住终于轻声问:“三公主会怎么样?”
赵栩赞许地看着眼前的九娘,唇角微勾,点点头:“不着急,以后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且放宽心,阿予和我都不会有事。”人人都知道赵檀赵璎珞两个和他跟阿予不对付,绝不可能连着两个人都出事。
九娘心中却想着蔡相这许多年力主鲁王为太子,此时功亏一篑,恐怕朝中会风云变幻。宫中吴贤妃和赵缨络只怕更是疯狂。她凑前一步,靠着赵栩几近耳语道:“不如试着借力打力。开封有家巨贾,人称帽子田家,素来爱同宗室议婚,这十几年来他家已娶回去十多位县主。他家的田大郎,靠着买来的宗室联姻,也当上了右班殿直,监汝州税,也算一位显贵人物,他若是能尚主,田家恐怕不只愿出五千贯,五万贯五十万贯也舍得的。还有一条路,自从张子厚收伏吐蕃,那吐蕃王两次上书求和亲,若能有位公主下降,吐蕃大赵之结盟,更加固若金汤。”
赵栩眼中精芒闪过,桃花眼眯了起来,忽地手中折扇敲在九娘头上:“你一个足不出户的小娘子,从哪里打听来的这些乱七八糟之事!”
九娘雪雪呼痛了两声。苏昉自然而然地伸手替她揉了揉,他虽人在巴蜀,却也知道眼下情势极其凶险:“六郎这两下打得甚对,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但此法乃上策。六郎不妨留心。我爹爹恐怕也会连夜入宫。如有什么消息,我中元节来州西瓦子同你们会合。”
苏昉顿了顿又说:“我爹爹这次回京起复,节后即将任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兼集贤殿大学士。官家原本还有意要他兼任太子太傅。这样的大事,他必然会应召入宫。朝中恐有大乱,六郎千万小心。”
赵栩一拱手:“多谢大郎。”太子太傅,这个以苏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