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嵩确实是要回洛阳了,一来是女儿皇甫明月要出嫁,他要回去操办婚礼;二来是他毕竟不如郑玄蔡邕这些闲云野鹤,离得官场久了,有些关系还是要去维护一下。
袁家二位公子来到邓州,皇甫嵩是早就知道了的。他多次起复,就是因为独自带兵在外,朝中难有强援,如果能和老袁家结成政治同盟,那是再好不过。不过他自持身份,在之前也不曾讨好过袁家,现在自然也不会率先去拜会袁家两个小子。他正想着该如何找个理由去亲近二原,秋明就带着两个小子上门来了,让皇甫嵩大为欢喜,深感这个学生能揣摩自己的心意,也算收得不错了。
一边是家学渊源,一边是老于世故,双方见面就好象老狐狸和小狐狸打机锋,让秋明听得老大没劲,不住地打着哈欠。皇甫嵩看见他这个样子,笑道:“我和两位袁小郎随便聊聊,你不必守在这里了,去看看甄宓吧,她前一段生了场重病,最近几天才好转过来呢。”
甄姬病了?秋明连忙向二袁告了声罪,匆匆赶去甄宓的房间。才转过弯,就看见一个身影提着木桶从屋舍里出来,似乎是要去后院的井台。
这个身影好生眼熟,秋明却总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越是想不起来,他就越是要绞尽脑汁去想,把眉毛拧得如同丛生的杂草一般,忽然灵光一闪,大叫一声:“高览。”
高岚正要跨过月门,听见有人叫,下意识地转头望向秋明,秋明连忙指住:“拿住他,别让他跑了。”高览一听见个拿字,立刻把水桶哐当一丢,撒腿就往外面跑,周泰虽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却立马就追了上去,口中大叫:“不要跑,再跑就不客气了。”
高览应该是在学校里待过一段时间了,对这里的环境非常熟悉,七弯八拐地把周泰甩得越来越远。周泰眼看追不上他,突然高声喊起来:“抓贼,别让那个贼跑了。”
此时正值课间,校园里有不少学生在走动,听见周泰的喊声,都摩拳擦掌地围了过来。高览左冲右突,却被越围越紧,又不敢出手伤人,急得大叫道:“让我走,我不是坏人。”
周泰赶了过来,笑道:“是不是坏人,你自己说了可不算,我把你拿下去见了苦主再说。”高览大惊:“苦主?哪来的苦主?”
秋明排开人群,笑嘻嘻地走了出来,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就是苦主,上次被你偷了个黄金盒子,找了你一年都没找到,还想抵赖么?”
高览叫道:“那个盒子是你送给我的?为什么说是偷?”
秋明笑道:“虽然是送给你,可也是预付给你的工钱,你拿了盒子便一去不返,我可是还一直缺少个车夫呢。”高览本来就不善言辞,被秋明这么一说,似乎觉得有几分道理,顿时沉默下来。
周泰见高览不说话,张开大手就要来拿他,高览哪里肯轻易就擒,与他拳脚相交起来。这两人一个势大力沉,一个身法轻便,倒是斗了个旗鼓相当,一时半会的也分不出胜负。那些看热闹的学生多有识货的,纷纷叫起好来。
秋明正看得有趣,忽然感觉衣袖被人拉了拉,接着听见一个稚嫩的声音道:“老师,高大叔不是坏人,你不要拿他了,好不好?”
秋明上次往宛城去见荀攸时,曾经见过甄宓的,这才过了一个月左右,甄宓似乎长大长高了不少,不过脸上也清瘦了许多,果真是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她揪住秋明的衣襟道:“老师,你让他们停手好不好?我怕。”
秋明判断了一下场上的局势,似乎周泰还略占了些上风,登时心中大定,柔声道:“小宓别慌,他们只是打着玩的,不会有人受伤。对了,高览是什么时候到邓州的?怎么没听你说过呢?”
甄宓毕竟年纪幼小,一听秋明的问话,还以为在责问她了,低下头去道:“是高大叔不让我告诉你的。”
在秋明的诱导下,甄宓一五一十地说出了事情的经过。原来高览自从在冀州道上见过她后,就对小姑娘大生好感,后来还经常偷偷到邓州来看望她,给她带来许多好吃的好玩的,只是要瞒着秋明。
前一段时间,小姑娘思乡心切,便委托高览带了封家书回甄家庄,顺便请他代为向家人问好。高览回来后只说甄家众人尽皆安好,让她放心,却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说出她姐姐甄姜的近况来。
甄姜当日被母亲许配秋明不成,一怒之下便应了秋明的许媒,答应嫁给赵风,却不曾想感情的事是最赌不得气的。她和赵风一个恬静一个浮躁,一个善待生命一个无肉不欢,一个凡事都放在心里,一个遇事就咋咋乎乎,几乎就是冰与火融不到一块去。
赵风在追求甄姜的时候,确实是真心喜爱,简直是把她当作了宝贝。可是新婚还没满一个月,他就发现自己的这位妻子实在太沉闷了,甚至可以整天闷在屋内一句话都不说的,让赵风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一尊石像美女。赵风刚开始还想尽办法引她说话逗她笑,可是时间久了连他自己都开始闷声不响,简直就象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最让赵风难以忍受的,是甄姜的爱心实在太泛滥了,自己家的不说,外面的那些受了伤的小动物只要被她看见,就一定要带回家包扎治疗,直到痊愈之后才一一送走。而四乡八邻要是有人杀鸡杀猪什么的,甄姜就会望门垂泪,好象杀的是她的亲人一般,倒让好几家邻居萌生了罪恶感,偷偷把猪羊给放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