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皇后气得浑身发抖,不过如今十常侍气焰滔天,即使以她皇后之尊也是束手无策,只能徐图后报了。她满面寒霜地道:“本宫有事要找秋明问话,你且退下吧。”
蹇硕马上道:“娘娘明鉴,秋明乃是外臣,又是男身,不宜在宫内久留。”
何皇后大怒:“你这是要明欺我吗?如今宫中人人皆知秋明身有暗疾算不得男人,你敢公然带着他穿宫过院,难道本宫和他单独待一会就不行吗?”
蹇硕心中凛然,想起秋明已经被天子喂过葡萄了,确实算不上个男人。自己刚才口不择言,触了皇后的逆鳞,为何还要在这等小事上继续得罪她呢?想到这里,他躬身施礼道:“皇后说的是,蹇硕告退。”
秋明被那句身有暗疾算不得男人气得七窍生烟,我算不算个男人,自有我家两个细君评论,轮不到你个久居深宫欲求不满的妇人置评。虽然你贵为六宫之主,但是乱说话的话,我一样会告你诽谤哦。
何皇后没有注意到秋明的怒容,或者即使注意到了也完全忽视掉,她只冷冷地做了个手势,一众太监宫女就把秋明裹胁走了。站在长秋宫中,秋明举目四望,只见到处雕梁画栋朱漆碧瓦,说不尽的富贵气象,却又分明地透着一股阴冷肃杀之气。
在何皇后命令下,太监宫女都退了出去,四面的窗帘门帘也都放了下来。眨眼之间,殿外的阳光空气鸟语花香都被隔绝在外,清冷的长秋宫仿佛成了一间孤悬世外的囚室,沉闷的气氛几乎让秋明感觉到窒息。
何皇后却似乎非常享受这样的气氛,轻轻舒展了一下身子。她本是南阳屠户之女,因为体长貌美被选进宫中,十六蒙召幸,十七产皇子,一步步走上了权力巅峰。或许,对于她来说,这样窒息的囚室才是人生的正确打开方式,在入宫时宫门关闭那一刻,自由和快乐什么的也已经永远对她关闭了。
或许,天子刘宏也曾经真心喜爱过她,也曾经执子之手信誓旦旦。可是,最是无情帝王家,天子的恩宠很快就转移到那些新来的,比她年轻比她漂亮的妖艳贱货身上,陪伴她的日子也渐渐变得屈指可数。虽然凭借儿子刘辨的出生,她顺利地坐上了皇后,可是心中的冷清孤独实在无法消除。
为了重新吸引天子的注意力,也为了剪除掉那些妖艳的贱货,何皇后毒死了李美人,毒死了王美人,毒死了赵美人,毒死了虞美人,可她的一切行为只能让天子愈加讨厌,甚至动了废后的念头。她不懂,不懂那个在御花园里掀起她的下巴,一脸惊喜的少年到哪去了,不懂那个陪着她一起看月亮,还叫她小甜甜的少年到哪去了。
她不懂,她惶恐,她只能偷偷哭泣,把自己关在着窒息一般的囚室里,等待天子能够回心转意。可是,这几年里,天子再也没有来过长秋宫。
虽然已是仲夏,可是在阴冷的长秋宫中却让人感到一丝分明的凉意,何皇后又紧了紧宫袍,冷然道:“现在隔墙无耳,你不必担心有人告密,说吧,天子到底和你说了什么?烛光斧影究竟是什么意思?”
秋明早有准备,连忙把刚才的一套说辞再次奉上,何皇后大怒,抄起一旁的宫灯向秋明砸下来:“你以为本宫是刘协那样的四岁小儿吗?这样的鬼话只好去骗他,本宫眼里可容不得沙子,你若不老实交代,本宫就……”
她的话一下子卡住了,秋明是外臣,不属于皇后管辖范围之内,而且以天子如今对他的宠信,如果真的动了他,只怕惹来龙颜震怒,自己这个皇后之位就真要保不住了。若要设局陷害他吧,如今宫里人人知道秋明不算个男人,就是诬他个非礼失仪之罪也没人肯信,何皇后一时倒犯了难。
秋明本来被何皇后吓得心惊肉跳,忽然见她没了下文,他也是个心眼通透之人,哪还不知这位皇后终究是有点投鼠忌器。秋明大喜,又静静等了一会才道:“皇后殿下若是没有什么大事,秋明当告退。”
何皇后大急,这次若是放秋明跑掉,下回再想逮住他就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她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忽然捧住胸口叫一声哎哟,仰天而倒。
秋明惊得手足无措,这不是明显的讹人吗?原来在这么早的年代就有碰瓷的存在了啊。不过他马上就回过神来,不管眼前的皇后娘娘是演技派还是实力派,一个处理不好,自己立刻就是个万劫不复的局面,即使是把她丢在这里置之不理扬长而去,只怕也是个推出午门砍头五分钟的结局。
秋明几步跑到何皇后身边,看见皇后蹙眉捧心似乎很痛苦的样子,搓着手道:“娘娘可是旧疾发作?可要臣去叫太医?”
何皇后瞪了他一眼:“本宫只是突然气虚血促,偶然跌了一跤而已,你叫太医,可是想要本宫在人前出丑?”
秋明道:“不敢,可是地上清冷,若是娘娘躺得久了,寒气入体,难免生些事端。”
何皇后叹气道:“本宫胸口闷得很,你来帮着揉揉,若是能揉得本宫气顺心平,自然就起来了。”
秋明吓了一跳,一颗心砰砰直跳,连忙低头不敢再看何皇后的眼睛:“秋明乃汉室忠臣,不敢有逾规越矩之行,请娘娘恕罪。”
何皇后冷笑道:“好一个忠臣,本宫今日若是死在这里,不知你这个忠臣该如何收场?”
秋明正在焦头烂额之际,忽然想起离邓州之时,张机曾经给过自己几颗清心救济丸,用来救治王允囹圄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