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林府。

望着外头纷纷扬扬的雪花,林海沉默了许久后,才抬腿往后院而去。

这林家原是姑苏人士,出身虽系世禄之家,却也是书香之族。早年祖辈们随着太|祖皇帝打江山,也曾被授予勋爵之位,可惜三代之后便已甚么都不剩了,也是长青帝心善,特许林海之父多袭一代,饶是如此待轮到林海之时,一切皆只能靠他自己了。

后院里,一片安宁。

雪花只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林海只戴了顶斗笠,并不曾穿蓑衣,好在这南方的雪原就没甚么好令人在意的,也就是今年略下了两场雪,搁在往年怕是好些年都瞧不到一场雪的。

林海缓步走在后院里,由前头婆子引着往林母所居之处走去,又因着林母素来喜静,其住所极为偏僻,安静倒是有了,进出却是极为不便。

当然,对于林母来说,没甚么方便不方便的,只因早在林海娶妻的第二年,她便已然瘫在床榻上,一切都需要旁人的服侍。幸而林海极孝,况且林家如今虽已无爵位可袭,却从不缺钱财。想也是,林家素来子息艰难,林海更是五代单传,自没有分家一说,加之林家上下从未出过穷奢极欲之人,上百年所得之家产绝不是一个小数目。

也因此,林母除却行动不便外,旁的都是极为好的,只可惜她本人并不这么认为。

“如海,京城那头还是没有消息吗?”林母虽已瘫了好些年,不过她的气色却还是挺不错的,只是这会儿她眉头紧锁,一副心情不佳的模样,尤其在见着林海之后,更是毫不客气的道,“就算京城里头真的出了甚么事儿,也没的让你媳妇儿一人待在那头的。就算要待,咱们家在京城也是有宅子的,何苦让她一直往娘家赖着不走呢?姑娘家既已出嫁,偶尔回去一趟也就罢了,她都住了近一年了!怕只怕,荣国府那头也早已有了意见,指不定在背后怎么编排咱们家呢!”

“明年年底才是三年一度的回京述职,在此之前,我是无法离开扬州的。敏儿那头,我也已写了信随今年的年礼一并派人送过去了。至于她会如何,我并不知晓。”

林海这话只是就事论事,哪怕他心中的确有些不乐意夫妻二人分隔两地,也绝对不会同林母诉苦的。况且,京城里头也是真的出了事儿。

见林母又欲张口责备,林海只道:“前几日我听到一个消息,却说是圣上有意再度复立太子。虽说如今并无确切的消息,可想也知晓,京城里铁定不太平。”

“又要复立太子?这是真的吗?”哪怕林海说的明明白白,这个消息未必确切,可林母听得这话,却是万分激动的。甚至不等林海开口回答,她便急急的吩咐道,“那别催敏儿回来了,让她想法子略微打听一些消息。对了,我记得她那个大哥不就是在廉王殿下跟前做事的吗?一定能打听到不少消息罢?”

闻言,林海略微沉吟了一下,才道:“据说,这一次便是廉王殿下起头恳请圣上复立太子的。”

——上一次,同样也是廉王殿下。

即便前些年,曾经有人怀疑过廉亲王是墙头草两边倒,可不得不说,这一次却是变相的为廉亲王正了名。

没法子,虽说这两三年里,廉亲王从不曾跟那些个太子|党联络过,可他同样也没有任何参与夺嫡的迹象,同其他几位皇子的关系也一直都是不咸不淡的,哪怕是他同胞弟弟,他也没有丝毫亲近的意向。事实上,不说亲近了,没直接撕破脸得罪干净已经算是很好了,要知晓皇子们也曾向国库借过银子。

“我不会让敏儿过来的,江南一带愈发乱了,尤其是官场上。若说原本就有五六成的官员支持前太子,那么如今怕是至少超过八成了。至于廉王殿下……”

去年年底那会儿,廉亲王带着心腹手下来到江南一带,明为暗访巡查,实为平乱兼讨债,将原本就不太平的江南搅合得一团乱。那会儿,整个江南一带,甚至寻不出一个不恨廉亲王的人。而几个月前,廉亲王终于带着心腹手下回了京城,却是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谁能想到,这才几个月时间,甚至撇开消息传来的时间,真正发生事情明显应该更早。廉亲王,居然再度为前太子求情。

“有时候我在想,咱们应该以甚么面目对待廉王殿下呢?前些日子,江南一带的官员乡绅算是将廉王殿下得罪了个干净,也就是咱们府上,因着我那大舅哥的缘故,我只是面子上略冷了些,就是这般也差点儿没被同僚排挤了。偏如今……”

林海苦笑连连。

凭良心说,这还真的怪不得他们。谁让前太子第二次出事那会儿,廉亲王撇得格外的干净,就仿佛从来不曾是太子|党一般。更令人无法理解的是,这厢前太子刚出事,那厢廉亲王却被长青帝委以重任,很是给人一种廉亲王是踩着前太子往上爬的错觉。

在这种情况下,如何让人信服廉亲王呢?更别说,之后没多久,廉亲王就接手了长青帝的重用,去户部专管追讨欠银一事。

毫不夸张的说,在这两三年间,有无数人恨不得廉亲王立刻去死,甚至还有人真就暗中下了手。可惜,廉亲王从来不是善茬,且不说在京城天子脚下很难动手,就算去年年底,廉亲王来了江南,也没让人寻到动手的机会。

谁能想到……

谁能想到!!

“也许,廉王殿下是太子留下的最后一步棋。”许久,林母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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