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底下人去文清那儿说了一声,沈嫣便只留了书儿与细珠在外屋伺候着,自己与沈娆进到了里屋叙话。

将屋子打量一番,又细细看了看沈嫣,沈娆有感而发地对她说道:“方才来时姐姐不在家,是姐夫亲自来迎。碍于男女之防我不好下轿相见,但听他言语之间的分寸,足以知晓他对姐姐是极看重又亲近的。这门亲事,姐姐想是再满意也没有了。”

若是说实话,文清不是沈嫣心中做夫君的最初人选。然而成亲这几个月来,文清待她确是不错,她亦是恪守为妻之道,将屋里的事儿管理得有条不紊。夫妻二人谈不上鹣鲽情深,但能相敬如宾,总算是一桩美满婚姻。听到沈娆这样说,沈嫣递过去一杯茶,笑容温暖地说道:“他官职不高,又是庶出,文侯府的爵位他也没份儿沾上,可他是个实诚的人,与他过日子我觉着十分踏实。对我而言,这便够了。”

沈娆接过茶,捧在手上,手指有意无意地摩挲着杯口,接话道:“姐姐说的是。以前我对这些没有具体的概念,如今成了亲,才体会到‘踏实’二字是多么难得。”

沈娆说得平静,沈嫣却感到了不对劲儿,忙是问道:“你与太子殿下起争执了?”

“没有没有,”沈娆摇了摇头,“成亲不过十几日,殿下又忙得很,哪里有时间与我起争执呢?”

“那你刚刚为何会说出那样的话来?”沈嫣仍不放心。

沈娆回答道:“入宫了那么些日子,好容易回了家去,发现许多事情都变了,很多人也与从前不尽相同。听府中人说起姐姐前几日曾回去过,母亲的变化想必姐姐也见到了,可知道其中缘由?”小小感叹了一句,沈娆问出了今日前来想要得到解答的第一个问题。

“见到了。跟你一样,我是既担心又奇怪。问旁人,打听不出原因。私下问起母亲,她只说是自个儿忽然想通了。回来后我细细想了想,不论母亲的改变源于什么,终归是好事儿。往日你我不是一直担心她会哪天惹出事端来,吃苦受罪么?现在这样,咱们倒是可以安枕无忧了。”

“母亲对我也是这样的说法。”沈嫣早有准备,回答起来不慌不忙,神态自若,沈娆看不出丝毫不妥,即是相信了她的说辞,即是暂时按下此事不提,转而问起了另一个:“卉姐姐与殿下之间的牵扯,姐姐清楚么?”

这个问题是沈嫣始料未及的。她神色一变,皱了皱眉,说起话也有些不太流畅:“怎么……突然这么问?”

“原来姐姐是知情的。”看到沈嫣的反应,沈娆的心上不由得冷了半分:“怪不得当初在普愿寺时我看出殿下对卉姐姐有心思,姐姐会训我胡说。后来卉姐姐说想出去看雪,我要跟着去,二姐姐还阻止了我。卉姐姐出去没多久,殿下也跟着出去了。现在想来,姐姐是特意留机会让他们单独说话的吧?”

沈娆句句属实,沈嫣无言可辨,只得承认:“当时我的确看出了不寻常,只想着瑶儿她向来是个有分寸的,做事自有她的道理,才给她行个方便。等回了国公府,我去找她问过,她便将殿下对她有情之事悉数告诉了我。他们之间,是殿下一厢情愿而已,瑶儿绝没有回应过分毫。与他出去,正是为了把话说开,断了他的念想。”

沈嫣的解释让沈娆不知是该庆幸还是难过:“你们为何不早些告诉我呢?”

“并非我们故意隐瞒,而是觉得没有必要。”这是沈嫣与苏卉瑶的共识。

“没有必要?”沈娆苦笑道:“如果我在出嫁之前知晓殿下对卉姐姐有情,会有更大的余地去确定殿下对我的心意。不会像现在这样,身不由己,无可奈何。”

沈嫣很容易想到,沈娆旧事重提,必是从洪洛那儿看出了端倪。这下听到她这句话,沈嫣更是心惊:“发生什么事情了?”

洞房之事对沈娆来说是耻辱,让她如何启齿相告呢?她憋了十几日的委屈在沈嫣那一问之下,顷刻间奔涌而出,化作一行行泪水滑落而下,她却是紧抿着双唇不讲只言片语。

沈嫣已然猜到大概,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愤怒道:“竟是我们错信了他!”

“二姐姐,我该怎么办……”沈娆再也忍不住地趴在沈嫣怀中哭出声来,泣不成声。

沈嫣气愤洪洛的虚伪,心疼妹妹的无辜受累,对自己当日轻易相信了洪洛的话懊悔不已。大错已经铸成,此刻再多的安慰之言都是苍白无用,只能轻抚着沈娆的背,让她尽情发泄心里的苦楚。

良久之后,沈娆从沈嫣怀中离开,望着沈嫣时仍是泪眼朦胧,好在情绪已经逐渐平复下来。“姐姐说错信了殿下,是怎么回事儿?”

沈嫣的眼睛也是红红的,显然是陪着沈娆一起哭过了。事已至此,再没隐瞒的必要,她如实相告道:“当初殿下提出要纳你为侧妃,我与你卉姐姐都怀疑过他是别有居心。为此我们亲自去问过,殿下再三保证他对你是真心,会待你好,完全没有在流连过往之态,我们才会放心你嫁与他。没想到,他会对所有人撒谎,连辰濠都被瞒过了。”

“你们应该告诉我的。”听到苏卉瑶曾为自己确认过洪洛的心意,想起从前她对自己的好,沈娆心里稍稍舒坦了些。回想起倾心与洪洛的过程,她缓缓说道:“我不知殿下对卉姐姐的情意,他对我表明心迹时,我只当他是因着咱们从小一块儿长大,对我另眼相看,没有多想,一心一意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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