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也真是”甄思兰埋怨三哥说,“顺便看一看多好!”赖晴莲插上说:“小妹有所不知,我们不就是想早一天见到你们吗?”甄思兰笑了,忽又伤心地哭了起来,赖晴莲笑着说,不是见到了吗,还哭什么呢?李爱武接上说:“思兰不是欢喜得哭嘛!”“是呀,我们不都流泪了?多高兴哇!”李传根接着问一路上有没有见到什么稀罕事?“没有,”甄怀关插上说,“就是打了几架,很痛快!”接着她就把东茆集面馆教训老板夫妇、江城客店惩戒地痞流氓、高城小轮码头门前怒打“一湖香”老板和众打手的情形简要描述了一番,听得李爱武、李传根夫妇哈哈大笑,甄怀关、甄念平也笑个不停。uu.

甄思李没有笑,却忧心忡忡地说,民国这么多年了,北方想当总统,南方也想当总统,南、北不断开仗,掏腰包的是老百姓,遭殃的还是老百姓!他叹了口气又说,到处是警察与恶霸沆瀣一气;到处是强者横行,弱者受蹂躏;到处是捐税沉重,民不聊生。李传根恨恨地说,这个世道就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虾,虾虾吃泥巴,穷人是活不成了!李爱武说,听人说广州是革命者天下,革命者是革清朝命的,这不很好吗?甄思李说:“你说你革命,他说他革命,其实都想当总统。陈炯明说是多么多么拥护孙中山,结果他叛变孙中山,炮打总统府,逼着孙中山逃到兵舰上。害得我岳父闭上华章武馆大门,不给徒弟们外出。 我看两个孩子发急,都想来老家看看,我和你们的三嫂子这才请求岳父放我们回老家一趟。否则,再想念你们,也抽不出空来呀!”大家都嗟叹不已。

这天晚上,李爱武夫妇打了李传根夫妇招呼,第二天早餐后,陪同甄思李四人驾马车去了龙村。路经李庄、大王村,李爱武建议拜望马小树、王一行、王不凡、刘登峰等人,甄思兰也劝三哥在这几个村庄逗留几日,甄思李坚决不从,说回龙村后,这几个村庄和蛇滩、云城义林都得要去的。甄思兰又哽咽了起来。赖晴莲觉得不对劲,问思兰怎么又哭了。甄思兰记起昨夜李爱武说的“给三哥他们多一个时辰欢乐也是好的”的话,便说:“我是为老娘高兴。你们不知道老娘是多么思念你们!不是路太远,又怕路上不太平,老娘早去看你们了。”思兰这番话顿时打消了赖晴莲他们的疑虑。甄思李四人欢笑起来,甄念平兄妹老是透过车门、车窗眺望山野田园的风光。

太阳大偏西时,马车到了龙村大门外的大道上,念平、怀关跳下车,大喊:“龙村,我们回来啦!”随着就跳跃着扑进大门,两个守门青年刚要拦问,李爱武喊他俩不要拦,接着头里领着甄思李等人进了武迎春家。

家里只有张金莲一人,甄思李一看满头白发的母亲,喊了声“妈”就流着泪扑上去搂住了她。念平、怀关跪在奶奶面前搂着奶奶,赖晴莲从后面扶着婆婆。甄思兰坐在一旁饮泣。张金莲认清了甄思李他们,一声未喊出来就晕了过去。慌得甄思李给娘掐人中,赖晴莲、念平、怀关给她抹胸口、捶腿子。村上陆续来了好多老人、幼儿,李爱武想找个大一点的孩子去田里喊武迎春母子,可就是挑不出来,只好自己去叫了。

李爱武怕影响村上人生产,悄悄到了地里通知了武迎春母子。武迎春母子不愿耽误人家生产,强忍着悲痛,扛锄、扛锹回家。

武迎春母子未进门,已听到家里撕心裂肺的哭声。李爱武和武迎春母子实在克制不住了,都号啕着进了家。

晚上,王恩重和李小园、甄自坚等十几位老人都来到武迎春家,百般劝慰甄思李,硬把他从床上拽起来吃了个糖水蛋。李小园说了甄思洪如何在北大山西道口截杀周老三等七人;甄小雨如何叛变诱杀甄思洪,甄思洪如何腹背负伤手刃常赏秋;王不凡夫妇如何坐镇义林指挥,联合姜林等众英雄,赚得了三千多支长短枪、十几万发子弹,杀了姜红、甄小雨,义释郎九等十几人;李爱武夫妇如何联系王家兄弟,说服周扣水、周小利,平息周家村;李爱武夫妇如何南下亢州,夜杀贾一枫、贾云等等情况,力劝甄思李四人节哀顺变,化悲痛为力量,让龙村子孙走出大龙谷,应对贾家,报效国家,保护更多的老百姓。赖晴莲也从旁劝解甄思李。张金莲坚强地对甄思李说:“儿呀,龙村在蛇滩、大王村、李庄等长辈们、兄弟们帮助下,贾家哪一次兴风作浪不是惨败收场?思洪死得值,清除了内奸,杀了祸首,得了那么多枪支、子弹,壮大了龙村。娘是想明白了,要想斗垮贾家,保护龙村,哪有不死人的?你和晴莲要把念平、怀关培养成人,为甄家祖宗争口气,娘就是马上死了也心甘!”甄思李跪在母亲面前一一应诺,哀哀悲哭,在众人的劝解下,好久方才慢慢平静下来。

第二天,甄思李四人在武迎春母子、李小园、甄自坚、李爱武夫妇等三十多人陪同下,骑马乘车去松冈南坡甄家茔地,鸣放爆竹,焚香烧纸,哭祭了一番。甄思李在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父亲、两个哥哥坟前,久久跪拜,久久垂泪,暗暗祈祷,暗暗发誓。

祭奠已毕,众人向南眺望,原来雄伟的甄家村家村堡、辉煌的贾家庄园已荡然无存,四百多亩地面上却是一片片金黄的稻谷。李小园等不胜唏嘘。

甄思李举目四顾,心潮澎湃,思前想后,感慨万千。他口占一绝:

无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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