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宫。

碧桃侧卧在软榻上,蹙着的细眉显示她睡的并不安稳。没多过一会儿,明明是梦里,却又一阵风从侧面匀来,在夏日里有着凉丝丝的感触。只是她歇觉时出了一点细汗,此时受了风不免颤了一下。她睁开眼。

朦胧睡眼中可见那人大概的轮廓,她揉了揉眼:“你怎么来了。”

“刚给母后请了安,”寿王见她醒了,方将绢面团扇丢回原处。待看见她额上的细汗,挑起眉梢,去斟了一盏茶给她,“没睡好?”

碧桃捧着茶杯咕嘟喝了几口,含糊道:“睡不踏实。”

“嗯,我听说了。”寿王立即想到她睡不踏实的原因,笑了笑,“名字取的够美的。”

“谁又让你评价了。”碧桃眼波一横,提醒他道,“阿笙在外面陪承景,你请完了安就把她领走吧。”总在翊坤宫里待着总不是个事儿。

蛮族的使臣早就和大元谈完了休战的条件,她莫名觉得小公主滞留京城,不单单只是为了追寿王这么简单。

“等会儿再去找她。”他浑不在意,只懒散地道,“有件事找你帮忙。”现在他们来往以通信居多,毕竟他一个大活人,行走宫中即使有密道也不是完全没有危险。

只是此事写在纸上,他不放心,这才趁着今天请安来走一趟。

“嗯?”

“你们女人心细……”他顿了顿,“往后但凡你看见她,或者她待在宫里的时候。就帮我注意一下,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劲的地方?”碧桃迷糊了,难不成是说小公主大胆地擅悼椿密文件之类的么。

“和皇后。”寿王的脸上有着平日少有的正经,“或者宫里其她妃嫔。”难保那不是皇后的人。

碧桃支了支额头,睡意犹在,整个人显得没甚么精神,听到这话也不如往日敏锐。她想着寿王帮了她这么多回,难得有事求她,自然没有不应的:“知道了,我会仔细的。”

寿王见她迷迷怔怔地样子,叹了口气,却又有点想笑。大抵是平日遥遥见着她都端着宠妃的架子,整摆出大方高贵的气场,两厢一对比,就让人惊诧了。“那我走了。”

碧桃诞皮赖脸地将茶杯往他手上一塞,挥挥手道:“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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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兽销烟,袅袅烟丝萦绕在贞宝林上空,盘旋不去。贞宝林深吸一口气,被噩梦惊醒地神情终于有些平静下来。

“主子,这安神香点多了,于身子康健有碍。”元霜拨了拨里头的香灰,合上盖道。

“这我知道。”贞宝林揉了揉太阳穴。自从曹选侍一事之后,她每每入了夜都会做噩梦,几要将地狱的酷刑都梦了个遍。早晨起来时更是心悸不止,四肢冰凉,唯恐自己也要落得梦中之人的下场。

“主子是担心贵妃查到咱们头上?”元霜去铜盆里净手,仔细剔去指缝里飘沾的香灰污垢,语气平平地问。

贞宝林倒是想反驳,奈何她知道瞒不过元霜,便道:“明面儿上咱们和曹选侍接触的不多……但是贵妃在宫里只手通天,难免会查到什么。”

元霜补充:“再加上曹选侍的夫婿乃是吴氏一族的人,明里暗里,大家都会觉得是吴婕妤做下的。”她擦干了手,从纱帘外接了小宫女送来的茶,送到主子面前,茶香馥郁。她道,“主子多虑了,没有实打实的证据,贵妃不会出手的。您毕竟是建安侯府的嫡出小姐。”

“那就是个疯子,”抚在杯壁上的手一顿,贞宝林嗤笑,眼睛里却掠过一丝惧怕,“她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连不该给妃嫔们看的受刑过程都直直白白地放到众人面前。警告此事幕后主使的同时,也是在借机警告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吧。不说古往今来,至少在本朝,没有人可以比她做的更狠。

“说到底,为母则强。”元霜感叹。

“呵,积恶成仇,她也不怕生出个怪胎。”

“主子——”小宫女垂头站在帘外,禀报道,“吴婕妤求见。”

贞宝林一愕,想到宫里风声鹤唳,不由恨声:“在这个节骨眼上她来做什么!大大方方地把我们的关系表露给人看?!”要死也别把她拖下水。

“贞宝林何必急着撇清呢,以贵妃的手段,你以为你还藏的住吗?”一道讽刺的笑声由远及近,吴婕妤撩开纱帘走了进来。

“恐怕,就着芳华阁近日频频点的安神香这一桩,贵妃也早就心知肚明你在为了什么害怕呢。”

贞宝林扶了扶钗站起来,黛眉细蹙,很是不虞:“那又如何,宫里头近来点这香的人,可是不少。”

“嗤,她们怕是怕了,也不过几天的事儿,怕着怕着可不就过去了。却只有始作俑者,一日不能定案,就要受一日惊惧罢。”

“婕妤娘娘这话说的,”贞宝林稍稍恢复了仪态,翩然压肩作礼,“这案子皇上不是早有了定论,还是婕妤作为始作俑者之一——心虚呢?”

吴婕妤当即沉了脸色,讽刺道:“皇上那里定了案,贵妃那里可还不曾有。小小一个选侍,她就有能力洞察时机,恰好地撞上贵妃?这座次、路线、应变,真不知是谁交代她的。”

贞宝林此刻洞悉了她的来意,不禁轻笑:“不就是吴婕妤教她的么?”

吴婕妤大怒:“本宫教她的?贞宝林想打瞌睡,本宫就送了个枕头给你!你自己利用不周,枕头成了一堆破棉絮,反要咬本宫一口!倒是本宫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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