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姨娘拍了几下，把手中的水凑过去给燕敬行喝，燕敬行正自喘息，一口水下去，竟猛地呛住了，“噗”的一声喷出来，紧跟着便剧烈地咳了起来。
“咳咳，咳咳——”
“老爷，老爷你没事吧！”
尚姨娘慌了手脚，连忙用力替他捶打，但是根本不管用，只见燕敬行越咳越厉害，到后来几乎无法喘气，整张脸都憋的通红发紫起来。
“还愣着干什么啊，还不快去叫大夫！”
尚姨娘尖声叫着，周管家立时转身往外走，还没走到门口，却听得燕敬行用尽全力，大声一咳，接着尚姨娘“啊呀”一声惊呼，周管家回头一瞧，只见尚姨娘手中的帕子上竟赫然出现了一片血迹！
“老爷咳血了！”周管家大惊失色，失声而呼，愣了片刻，忙忙地往外跑着去找大夫，脚步太快，还险些在门槛上绊倒。
这边里尚姨娘看着那一团血迹，也呆在了那里。
燕敬行咳出了血，倒是看起来好了一些，不再用力咳嗽，而是大口大口地喘起了粗气，然而这一口气却怎么也喘不顺，脸色依然涨红发紫，自然也就无暇顾及一旁尚姨娘的神情。
尚姨娘手捧那染血的帕子，瞧了片刻，又悄悄抬眼看了看闭眼喘气的燕敬行，一丝诡异的光芒从她眼睛里掠过。
天色渐黑，燕府前后陆续上了灯，周管家一路小跑，忙着叫人赶车去请大夫，同时也惊动了燕府的其他人，众人得到消息，全都赶着来到了燕敬行的卧室里。
燕九住的远，等她到的时候，屋子里已经站满了人。燕昭明是长子，自然当先侍奉在床前，尚姨娘坐在床边，正在抹泪，三老爷燕敬之也在不远处站着，一脸焦急的样子，二房姜氏和几个孩子站在屋子的另一头。
燕敬行躺在床上，仍在不住地喘着气，那气息极不规律，上上下下的，仿佛随时都有可能一口气喘不上来，看着便让人揪心不已。
若论起来，燕九其实才是这个家里最小的孩子，理论上帮不上什么忙，其他孩子都站在一边，眼巴巴地望着，唯有她一踏进门便径直来到了床前。
“三哥，爹爹怎么样了？”
对尚姨娘和燕敬行，燕九都没什么好感，是以一上来就直接跟燕昭明说话。
燕昭明一面替燕敬行轻抚着胸口，一面转过头来，看看说话的人是谁。一见是燕岚，他的神情明显愣了愣，带了一丝宠溺的意味，柔声道：
“爹爹不要紧的，待会儿等大夫来了就好了。”
燕九眉头一皱，这话明显是在敷衍她。二十二岁的燕昭明已经长大成人，在他眼里，燕九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他这么说，明显是在哄她，不想让她害怕而已。
燕九心里明白，但此刻燕敬行的病情重要，不是装小孩子的时候，便直接道：“爹爹喘的这么厉害，这是怎么回事？中午的时候还好好的，难不成下午出了什么事？”
一面说，一面看似不经意地瞟了尚姨娘一眼，尚姨娘立刻扯下擦眼泪的帕子，瞪了眼道：“你爹爹一直好好的，刚才看了几页账目，才突然这样的，要我说，都怪周管家，没事好好的给他看这个做什么！”
燕九往旁边一扫，果然看到桌上放着几册厚厚的账簿，便走过去翻了几页，很快心里便了然了。
这几个账本前面的账目都还好，到了后面竟全是亏空，早在回来之前，就听说三老爷燕敬之因为亏空的事，曾鼓动燕敬行把铺子卖了，燕敬行不肯答应，如今又有铺子出现了问题，难怪燕敬行要生气了。
一旁的燕敬之听到尚姨娘如此说，立刻跟着接口：“谁说不是呢，我在家里，那账目拿给我瞧瞧也是一样的，何苦让大哥再受这份累！他要有个三长两短，这可怎么办啊……”
一听“三长两短”四个字，尚姨娘立刻又拿了帕子捂住脸，呜咽起来，一面还道：“你们不知道，刚才老爷咳的厉害，都咳出血来了，呜呜呜，这可怎么是好啊，老爷呐……”
燕九在一旁冷眼观望，尚姨娘倒真不愧她的出身，尽管哭得凄凄惨惨，但那一举一动仍然仿佛在台上一般，拿捏的恰到好处，让人忍不住生出我见犹怜的感觉。
果然，哭了没一会儿，三叔燕敬之就看不下去了，走到她身边，开口哄了她两句。但尚姨娘好似没听见一般，仍是断断续续地哭个不停。
正哭着，周管家带了大夫赶进门来，床前的人急忙让开让大夫诊治，那大夫把了把脉，询问一番，便掏出笔来开了一张方子，命人去抓药。
燕昭明抢先道：“大夫，我爹的病到底怎么样了，他刚才咳了血！”
说着拿那带血的帕子给大夫看，大夫看了一眼，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似乎在想什么，正沉吟间，三叔燕敬之在旁催了一句：
“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呀！”
那大夫立时一怔，摇摇头道：“还是诊不出病症，不过应该不太要紧，两服药下去，就不会喘得这么厉害了。”
燕九站在桌子旁边，因为身材瘦小，那大夫并没有注意到她，但他刚才的神情变化，却全被她收进眼底。借着明亮的灯光，燕九仔细瞧了几眼那帕子上的血，颜色似乎有点发暗，燕九微微皱眉，忍不住向门口望去。
沈执就站在门口，这个当口也正向她看过来，两人目光对上，都从各自的眼睛里看出了一点端倪，悄悄交换了一个眼色。
大夫说完，起身就要离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