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战事起

除夕临近,崔怀德借口老太太思念过甚,催促崔容早些回府。

“你祖母年纪大了,就喜欢看一家人团圆。你大哥已经不在,你若还不肯回去,也太伤老人家的心。”崔怀德语重心长地模样对崔容道。

这话也算有道理,且老夫人并没什么对不起崔容的地方,在他心里,并不愿对一个老人太过绝情,于是答应了。

除夕那日崔容回崔府露了个面。

他一下马,府门当值的那个护院脸上就堆上卑微而谄媚的笑容,点头哈腰地行礼:“四少爷,您可回来啦!”

崔容神色淡然,看也没看他一眼,将缰绳交到宝儿手中,径直往府内去。

那护院受了如此冷遇,脸上半分颜色也不敢有,转而十分讨好地和宝儿打招呼,要亲自替崔容拴马去。

宝儿瞧着那护院如此作态,又想起从前的轻慢刁难,心中觉得快意极了。他抬高了下巴,随意将缰绳甩给那护院,大踏步地追随崔容进了府。

崔府上下,从管家到小厮,无不对崔容百般讨好奉承,仿佛他并不是曾经被他们瞧不起的庶子,而是头次上门的座上贵客。

就连一向被捧在崔怀德手心里的崔世光,也出来规规矩矩地像崔容行礼问安。

对这位庶弟,崔容并无多少感觉,大概客套了几句,就前去拜见老夫人。

夜里,崔容留下来吃年饭。

相比去年,这回的家宴显得十分耐人寻味——菜色不过寻常,众人身上的衣服都是半新不旧,连服侍的下人也少了许多。

席间的气氛更是压抑,除了崔怀德似乎努力表现得开怀,其余人都各怀心事。

崔容的目光扫过女眷的一桌。

只见老夫人坐在上首,神情淡漠中夹杂了几分风霜;陈氏据说身体抱恙,不能见风,没有出席;崔世卓的遗孀张氏抱着一双儿女,无悲无喜一脸木然;崔宝珍神色哀戚而委屈,却努力做出欢喜地模样;崔宝珍干脆低着头,根本看不见她什么表情。

“明年府上有喜事了!”注意到崔容的目光,崔怀德笑道:“你宝珍妹妹许给了林丞相家的大公子做续弦,六月里就要成亲。”

崔容闻言一愣,宝珍明年才十五,林丞相的大公子却已经三十有五。

且据他所知,林丞相府里可不是一潭清泉,林公子的原配去年说是急病死了,死得不明不白,宝珍性子最是善良温婉,真嫁过去恐怕……

崔容看了崔宝珍一眼,后者咬着下嘴唇,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他心中一阵烦闷,知道这门亲事恐怕又是崔怀德的主意——攀上林丞相家,崔府就多了一重保障。

崔容虽替宝珍不值,但却无立场阻止,只能暗自替她祈祷。

这崔府,愈发像一只吃人的怪兽了。

崔容只觉得多呆一刻也难受,好歹捱到吃过年饭,他便无视崔怀德的百般挽留,寻了借口匆匆离开。

因为这件事,崔容情绪欠佳,余下几日除了赴杨进的约,大部分时间都躲在自己宅子内。

但就算不出门,人情往来也少不了。实在躲不过,崔容不得不亲自招待;至于眼见他圣眷正浓才上门来套近乎的,崔容直接交给李福和宝儿解决,自己躲了清净。

如此一转眼就到了上元节。

原本杨进同崔容说好一同去看灯会,谁知前一日他派人传话,说承乾帝突然派了公务要离京,崔容便一个人去无名酒肆坐了一会儿。

骆老板见了他,还是那副不冷不热地模样。崔容看惯了人情冷暖,倒觉得他这般始终如一也颇有几分可爱。

崔容照例要了一壶热酒,几个小菜,自斟自饮倒也惬意。

饮了几杯,崔容又想起去年此时,他与杨进也共饮于无名酒肆,还共同看了灯会。

现在回过头看,杨进那时已有几分推心置腹之意,只是崔容性子谨慎,只当是他交浅言深。

就着酒菜,崔容将与杨进相识以来的一幕幕都回想了一遍。他又想起杨进说过初次见他时的情形,他自己却没什么印象,就盘算着等杨进回来好好问问。

在无名酒肆消磨了大半个下午,崔容才起身回家。

街上仍有些许萧条,但多少因为上元节而热闹几分。看来去年粮荒带来的影响虽还未全部退去,但毕竟已开始恢复元气了。

崔容看着这副景象,心中忽然一动,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但也许是喝了酒的关系,他怎么也想不起来,最后只能十分无奈地放弃。

回到家,宝儿报说今日有张请帖需要他过目。

崔容一看,是衣海澜邀他三日后酉时过府小聚——想来衣大人终于回府,看见了他留下的帖子。

崔容没有多犹豫就回复了,不说先前欠衣海澜的人情,单说同僚一场,衣海澜又是他上司,拜访一下也是人之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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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约定的日子,崔容带着礼物前往衣海澜府上。

衣府坐落在长安城最贵的地界上,崔容被管家引进去,一路只觉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无一不显出主人超高的品味来。

虽已入冬,衣府的一大片竹林依然青翠欲滴,十分可爱。

崔容被引至竹林深处,远远见翠竹衰草间有一竹制雅舍,旁边一潭清泉淙淙作响,竟生生于长安城闹市中辟出一块清净地来。

“请崔公子自行过去吧,少爷就在竹屋内相候。”管家站定,指着那处雅舍对崔容道。

崔容见他称呼自己“公子”而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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