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昊大病一场,卧床足有数月,等到能下地活动,已是次年开春。

这期间暴君宇文宸的疯病也是时有发作,闹得最厉害的一次是一位名唤邓牧的老臣,因直言进谏而惹恼了他。

宇文宸当即命邓牧大殿之上、众目睽睽之下脱去裤子跪下,他自己拿了弓箭对准邓牧连射几箭,却都没射中。暴怒之下,他操起一根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拴马桩,活活将这位忠心耿耿的老臣而死。

现如今人们是谈皇帝色变,畏之如虎。好在自打闻婵进宫,深受宠爱,大概宇文宸看在她的面子上,倒也一直没来难为景昊,闲王府上下人等算是过了一段清静日子。

景昊卧病,需要请郎中抓药,生活的重担就落在筱柔和思琴二个弱女子肩上。除了做绣品养家糊口,里里外外都要她们亲力亲为。

柔、思琴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自小锦衣玉食,而今布衣荆钗、粗茶淡饭竟也习以为常;三餐不继、衣不避寒的情形也时有发生。可怜娇生惯养、细皮嫩肉的千金之躯,却要遭受这等苦楚,真是造孽啊!

思琴将熬好的汤药端进来,放在桌上,对倚在窗边发呆的景昊轻声道:“王爷,该喝药了。”

“端走,不喝!”景昊冷冷地吩咐,瘦削的脸上尽是不耐。

思琴撅着小嘴,委屈地从他房内出来。

正在院中晾晒衣物的筱柔见她端着药碗,随口问了一句:“都喝了吗?”

思琴无奈地摇头,筱柔立时变了脸色,冷笑一声,放下木盆,径直闯进堂屋。

景昊依旧坐于窗前,剑眉深锁,一动不动,仿佛已经石化。

柔推门进去,将药碗重重搁在桌上,道:“王爷请喝药!”

“都说了不喝,还端来干什么?”景昊头也不回,语带责备。

“王爷可知这治病救人的药,还有一粥一饭,都来之不易?”筱柔很不客气地质问。

景昊一怔,侧头睨视她,表情很不以为然。

柔来了气,将自己的右手伸到他面前,恨恨道:“王爷请看。”那原本白皙如玉的手掌被冷水浸得通红,上面遍布老茧水泡。

“堂堂七尺男儿,有手有脚,却要靠二个弱女子养活,你不觉得问心有愧吗?”

景昊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登时就要发作。

柔不等他开口,又续道:“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给你抓的这么多付药,是我跟思琴熬夜刺绣换来的血汗钱,而你就这么轻轻松松一句‘不喝’便算了。是啊,你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哪里能体会得到底层百姓的辛苦?”

“我不知。”景昊脸通红,嗫嚅道,“大不了以后我也出去干活!”

柔冷冷一笑:“王爷能体谅我们的难处就好。”一转身就出去了,把景昊晾在那里。

闲来无事,手中摩挲那把精致的玉梳,还是会情不自禁地想起景旭。

多少次午夜梦回,景旭英俊儒雅的面容、温润和煦的微笑总是萦绕不去。

那日一别,竟是杳无音讯。

那些相处的美好日子还在眼前浮现,那些铮铮誓言犹在耳畔回旋。

如今时过境迁,往事一去不返。

景旭,景旭,你身在何方?可还记得遥远的异国他乡还有一个平凡的小女子――你曾经承诺过一生一世的人儿?

彼时的牵牵绊绊,此刻的痴心不悔!

记得小频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你过得好吗,景旭?

我很苦,很苦。日子过得清苦,却怎么也比不过思念你的苦。寄人篱下的滋味很不好受,你知道眼下我的处境吗?真盼着你有一天突然从天而降,出现在我的面前。

虽然明白这些只是奢望,要想脱离樊笼,只能自救,可还是忍不住幻想你能来救我出苦海。

然而这里处处是陷阱,你万万不能以身犯险。

不过,我又是多么希望你能不惧危难,救我于水火!唉――

心情是如此的矛盾,一时柔肠百结。玉梳被筱柔的手掌天天摩挲,变得异常光滑,触感极好。

一眼不眨地盯着看玉梳上的图案,恍惚间景旭的音容笑貌就在眼前,筱柔有些痴了,背后思琴唤了数声她都没有听见。

思琴的面容有些苍白,神情哀伤,幽幽地道:“又是一年春来到,江南的杏花开到荼縻了吧?”

她的家乡就在烟雨朦胧的江南。

波渺渺,柳依依,孤村芳草远,斜日杏花飞。江南春尽离肠断,萍满汀洲人未归。

柔转身握住她手,轻声问:“想家了?”

“父母年事已高,膝下就我一个女儿,不能侍奉左右,难免抱憾终身!”思琴一双美目泪光莹然。

柔不由得想起自己的母亲,孤苦无依,更加悲惨吧?

“我晓得你的苦楚,咱们一定得想法子逃出去,回归故里。”

思琴拭一把泪,情绪依然低落:“此生不知还能否再见爹娘一面?”

柔心中一酸,泪也下来了,默念:“母亲,此生女儿还能再见您一面么?”

景昊身子才康复,思琴又病了。她是因思念家乡,抑郁成疾。

这晚睡到中夜,思琴又被噩梦惊醒,痛哭失声。

“我梦到我父遭奸人陷害入狱,母亲自尽而亡,好可怕。”

柔搂住她连声抚慰:“梦中之事,未必可信,你这是庸人自扰!”

“可我总有不祥之感,怕我父母。”

“你别胡思乱想,咱们再想法子,好歹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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