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时静养?我还真不信他此刻不知道军医的诊断。不管进不进京,那个人已然绝无生机了,此刻他的所谓“静养”,不过是找个理由困住我罢了。

那么,这个庞潜的动机又会是什么呢?

我不由得又暗暗庆幸,亏得当日即时送走了澈儿。

“即便不能奏效,摄政王也理应留在西北军中,”庞潜向前逼近两步,目光灼灼:“裹尸马革历来是一个军人最高的荣誉,我们的摄政王即便已经离开了战场,却也应该把英魂留在他一手带领的西北军中,如此,放不愧一个军人英武的一生……”

他的声音掷地有力,朗朗回旋,我却听出了一丝阴冷的气息。

多龌龊的阴谋,都会掩藏在华丽的正义外衣之中,看着他此刻这一副义正词严的模样,我倒是觉得很好笑。

倒也懒怠掩饰什么,于是,便毫无顾忌地笑出了声。

“听听,说得多好!”止住笑,我睨他一眼,半天,凉凉开口:“只是,庞潜,你这样迫切地想要留住摄政王,真的是全心全意为了他好吗?”

庞潜没有回话,只是定了神认真地看着我,似乎想要从我脸上最细末的神色里看出我此刻的打算。

或许,我还可以再试探他一番。

细细看了看榻上犹在昏睡的萧别,于是,我继续:“既然摄政王一时半会儿也醒不过来,那就不妨遵照将军的意思,且留平城静养数日。”

庞潜眉头稍稍舒展,整个人像是突然松了口气。

“只是,圣上毕竟年幼,本宫受先帝嘱托,自是不敢马虎,摄政王且静养着,本宫这就先行回京……”

“不行!”话未说完,陡然被他厉声打断。

终于还是沉不住气了。

这个人这样千方百计地阻扰萧别进京,原来只是为了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好困住我。

我忍不住挑了眉:“平城劳军早已结束,摄政王这里,本宫也是躬亲探顾,可谓无微不至,陛下年幼,离不得本宫看顾,敢问庞将军,你还有什么理由来拦住本宫?”

话音一落,只听“咣当”一声,有重物掷于地上。

循声低头,原来是庞潜随身佩剑的剑鞘。

“就凭这个,不知道可不可以?”庞潜紧握住剑柄,缓缓亮出剑身,细细打量着。神情柔和深情,像是在欣赏一件自己钟爱的艺术品。

终于,还是撕开所有的伪装,再不用有所避忌了。本来就该是直来直去的武士,偏要像士大夫一般论理说道,刚刚这一番口舌,可也着实是太为难他了!

早些这般痛快,恐怕还省事些!

“庞将军,既是这样,何不与本宫早说?”

“上阳公主是聪明人,自是知道该怎么做,才不会让自己吃不必要的苦头!”庞潜优雅地收剑入鞘,重新置于腰间,眉目间满是轻慢傲气。

不过是一介武夫,如今也敢这样有恃无恐,依仗的无非是手中的兵力。

我微微合目,深呼吸一口气,强自按压下不断升腾的怒气。毕竟,我还有澈儿。一路有御林军开道,应当没有谁敢公然冒犯圣驾,他们这会儿早该到了京城。而二哥那里,想来也应该得到音讯了。

只是苦了我的小家伙,平日里一到晚上,便只认我一人,此刻,还不知道该怎样哭闹着寻我呢?

即便是为了澈儿,我也应当婉转周旋,以伺将来之机。

不动声色,屏气稍稍敛住怒意。

再抬眉,我已是一脸的平静:“当然,摄政王病重,此刻静养平城,本宫理应留守看顾。一切但凭庞将军做主便是!”

“哈哈哈……”庞潜立即得意地大笑起来:“不过是一介妇人罢了!本将军可不是摄政王殿下!”

随即转身离去。

我看不出此刻我若是留下,会对萧别有什么裨益。这个庞潜,此番作为,怕是多为自己打算的吧!

他打算做什么,这样费尽心力留下我却又是为了什么?

我拿手捏了捏僵直的小腿,缓步向榻前走去。

你这样昏沉沉地躺着,哪里知道昔日的属下已经有了别样的心思?

我看了看帐外明显增多的守卫,了然冷笑。这样昭然若揭的用心,只怕这次没有那么简单就能过去。

帐子里密不透风,身上很快渗出了一层薄汗。

太阳完全落下去的时候,军医再次前来请脉。针灸哺药一通忙乱,时而摇头,时而轻叹。昏黄的烛光中,看不清他的神情。

“怎样?”我不由得急切起来。

“方才老臣观摄政王脉象,虚浮急促,似乎是受了什么刺激,”军医恭敬地回话,犹豫着开口:“摄政王的病症,宜静不宜动,眼下更是应当万分小心才好。”

这个人尽管躺着,到底心里是知道的。

想到庞潜刚刚那副肆无忌惮的模样,只觉得愤懑难平,却也别无他法,我只得清了清嗓子说:“本宫知道了,有劳太医。”

明显送客的措辞。

不是急着想要赶人,只是,不想在陌生人面前流露自己太多的情绪。

尤其,还是这样敌我难辨的时刻。

谁知,那个军医听了我的话,并没有立即离开,依然恭敬地颔首立在原地。

“怎么,军医还有什么话要交待?”我看了一眼他僵直的背脊,暗自揣测。

他退后两步,突然端端地跪下了,以额触地,颤声开口:“老臣,老臣……确实有话要说……事关王爷病情,还请公主……”说着拿眼瞟了帐前立着的守卫。<


状态提示:第45章 即刻--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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