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拜之后,仰起头,虔诚地看佛慈悲的面容。

慈悲。

与乐为慈,拔苦为悲。

如果真的懂得,请赐予座下的芸芸众生慈悲喜乐。

我静静地跪坐在广德殿的佛像前,沉下心绪思量今天发生的一切。

是谁要害皇后?宫里的嫔妃,还是……萧别?

竟然想到在漱口水里下毒,可见是个心思细腻的。

可是,好像又有哪里不对。

服食量少……中毒不深……我反复推敲着太医的话。

如果下毒之人的心思真的足够细腻,必定也会事先就考虑到太医刚刚诊断出来的结果。既然敢向皇后下毒,为什么不能确保致死……

想到无力,也没有得出答案。我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坐直了身体。

身后传来轻缓的脚步声。及至靠近又停下了,半晌没有动静。

我没有起身,还保持着那个跪坐的姿势,转过身看向来人。

立刻就愣住了。

“你……”

那个“你”字突兀地卡在我的喉咙里。我再次震惊得说不出一个字来。

时间一下子静止。

分不清此时是身在檀香缭绕的广德殿,还是逆着时光的踪迹,回到了大半年前安静诡异的暖心阁。

因为我看到,此刻站在我身后的人竟然是锦瑟。那个在稼轩照顾了我很多年,得尽我的信任和疼爱,一个转身却是狠狠背叛的锦瑟。我怎么会认错?

我慢慢站了起来。

“公主……”她跪下来轻轻地叫我。

“不要再这样叫我。你叫得无力,我听着也觉得好笑!”我冷漠地开口。

她跪着没动,仍旧低低地开口:“公主,对不起……”

我忽然笑出来了!

她以为,她做的是什么?是小时候不小心砸坏了我屋里的一件摆设,还是慌乱中撞翻了几上的茶水?

那是整个李家的劫难和耻辱。是素弦的悲凉,是太子的颓废,更是清婉失去的孩子……

我连自己都不能原谅,你要我拿什么原谅你?

不想再看到这个人,我转身要走。她却突然站起来,拉住了我的衣服下摆,无比幽怨地看着我,问:“可是,喜欢一个人有错么?”

原来,锦瑟喜欢萧别。我早该知道……

再次大笑!我已经快被这个自以为是的人,还有这莫名其妙的逻辑给逼疯了。

“喜欢一个人没有错!可是,你错在以爱之名,为了对一个人尽忠,而残忍地选择背叛另外一个无辜的人。那个人疼爱你,信任你,甚至把关系着整个京城局势的龙形令托付给了你,可是,你却转身拿这些作为你爱情的祭祀品!”

我僵立着看向她,说得又急又快,声音因为激动显得异常愤慨。

这是我在这个世界第一次这样发火!

对象却是第一次睁开眼就看到的锦瑟!

我看不见自己的面目,但是我能想象,我的目光此刻一定有如冰刀寒风。

“我父皇驾崩那天,你说,守城的人不让流民进来,为什么你却能够出入自如?”沉默了片刻,我盯住她的眼睛追问。这个问题困扰我太久了。

当时,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好多事都没来得及细想,现在回忆起来,才觉得有太多的地方不对劲,竟是自己当局者迷了。

“我有您给过的进出宫令牌,公主忘了?”

立刻就笑不出了。原来,还是我自己……

“真的不能原谅,对不对……”

我捏紧了拳头,恨恨地看向她,“岂止不能原谅,如果可以,我恨不能现在就杀了你!”

她沮丧地往一旁退开几步,侧脸看过来,目光中溢满自责,呜咽地哭出了声。

那天在暖心阁,她就是用这样盈满泪水的眼睛,这样自责的神情,让我一步步地放松了警惕。

鳄鱼的眼泪!

刚刚沉下去的怒火再次被她撩拨起来,我忿忿地瞪眼,狠狠推她一把,“你哭什么?”

这一推,用尽了全力。她脚下一个不稳,急速向后跌去,“咣当”一声撞翻了一旁的香炉。我的情况也好不了多少,抽手之后,一下子狼狈地跌坐在身后的蒲团上。

我怔怔地盯着对面那个纤瘦的身影。

眼前的这个丫头,曾经陪着我一起见证了所有的青葱岁月,所有的绮丽年华,所有不能忘的欢乐和悲愁……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们两个竟也会走到如此境地。

锦瑟不声不响地站起来,紧走两步到我面前,伸出手,想要扶起我。被我一挥手,用力推了开去。

我觉得痛,全身都在痛,不能容忍任何人再触碰我一下。这种痛不止来源于她,也来源于自己。并非自怜。只是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彻底地否定掉曾经肯定的路,曾经信过的人。

“你,出去!”我撑着地面,勉力站起来,再也忍不住全身的颤抖。

她微笑了一下,缩回手,郑重地跪下,艰难开口:“公主,您以后要多保重!有人……有人要害您!”

回望我一眼,转身离开。

这些话,我已经辨不出真假。只是,那歉疚负罪的目光,越发如刀子割在身上。

黑暗中,做了很悠长的梦。恍惚又回到了几年前的稼轩。

那个时候,锦瑟还是个青涩的小姑娘,有着跟纹箫一样单纯的笑脸。暮春时节,我们带着几个小丫头一起去竹林旁的禾田里育苗插秧。大家嘻嘻哈哈,有说有笑的,常常弄得一身的泥巴才上岸。有一次,父皇刚巧来稼轩,见到我那样


状态提示:第16章 虔诚--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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