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零醒来的时候，从窗户射进的几束阳光照得他睁不开眼，往旁边挪了挪眯缝着眼，在黑点闪烁中看到了端着冒着热气的碗进来的黄月英。
“阿丑姐。”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你醒了？”
黄月英看了他一眼，将碗搁在床头柜上，问道，“能动吗？”
公输零慢慢坐起身来，抬起胳膊，一边绕肩一边学着他阿丑姐的语调说道：“问题不大！”
“哟！狗子醒啦！”
英布从门外走了进来，到床边，用拳头打了两下公输零的肩膀，笑着说：“老大，我说什么来着？这家伙就是条狗命，恢复力超强，完全不同担心！”
黄月英问道：“发生了什么？”
脸皮上青一团紫一团的公输零表情明显一僵，随后努力地牵起一个标准的“卤蛋式（蠢狗式）微笑”，故作轻松道：“没什么，什么都没有。”
黄月英还欲再追究，英布一个眼神制止了她。
“先喝药，”黄月英起身，“我去给你弄点吃的果腹。”
英布拍着肚子说着“早就饿了”也跟着出去了，留下公输零一个人。他捧着药碗，一勺一勺地往嘴里舀，不嫌烫口，也不嫌苦。
舀着舀着，似乎嫌太麻烦了，直接捧起碗往嘴里倒，几口就喝完了。
砸吧几下嘴，他后知后觉地说：“好苦哇！”
这边黄月英正将清明菜和米粉混在一起捏成粑粑，英布站在她身后，轻声说道：“这事就这样吧，让那蠢狗长个记性！”
黄月英只道：“事情还未明了，怎么算？”
英布讥笑道：“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是‘为情所伤’，男人跟女人不一样，受伤了不会到处嚷。”
“我知道了。”黄月英将野菜糙米粑粑放进蒸笼，“自己把伤口舔好就成，与他人无关，对吗？”
她又何尝不是呢？
吃粑粑的时候，英布就问：“老大，这安顿也安顿好了，咱是不是该去……”
“寻宝”俩字还没脱口，饭厅的门被猛地推开。
公输零倏地抬起头，又失望地垂下继续啃粑粑。
“天仙姐姐！”英布摇头摆尾蹭了过去，“今儿个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今知给了他一狼牙棒，看向饭桌的两人，问道：“雨辰宝宝呢？”
吃粑粑的人继续吃，英布揉着头上的包，说道：“天仙姐姐，我们这半个月把这儿都给翻新了一遍，没见到你说的那个宝宝。”
今知揉捏着眉心很是犯愁的模样，喃喃道：“昨晚上我梦到雨辰宝宝被卡在树上下不来，向我呼救，可怜见的。”
“梦都是反的！”英布嚷道，“指不定那啥宝和小眼儿一样在别的分院混得风生水起咧！”
“不好说，那孩子太孤僻了。”
今知说着也走过去拿起一个野菜粑粑，吃了一口，赞许似的点头，“味道很正！”
英布在墙角画圈，幽幽道：“天仙姐姐居然在啃野菜粑粑，啃野菜粑粑，粑粑……”
心满意足地吃了两个粑粑后，天仙今知用丝绢仔细地擦着手，一边道：“方才进门还以为走错了，你们也太厉害了，这才几天就把狗窝变成了豪宅！”
“小意思~”英布应承着，“若天仙姐姐要重修仙府，小弟愿效犬马之劳！”
说着发现公输零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看得他背脊直发凉，吼道：“你瞅啥？”
公输零认真地说：“英布，我觉得你在今知院长面前也挺像狗的。”
英布被噎住了，今知笑着弹了一下英布的脑门儿，说道：“心肝儿，姐姐我可不喜欢养狗！”
“为什么？”问这话的是公输零。
“因为狗狗很可怜啊！”今知略带粉晕的桃花眼带着几分悲悯，“太听话，太顺从，忠心得理所当然，就没人当回事儿了。”
公输零垂下了头，看着手里的半个粑粑，觉得吃不下了。
“快吃！”
黄月英将蒸笼里的最后一个塞到了他手里，转头对今知道：“施院，你口中的‘雨辰宝宝’，我似乎见过。”
“不是‘施总’就是‘施院’，亲爱的，能不能不要这么生分？叫我今知就成，我不太喜欢别人提我这个姓。”见黄月英颔首，今知这才问道，“你在哪儿见到了我家雨辰宝宝，亲爱的？”
“见过三次，”黄月英道，“两次出现在李子树上，一次在屋顶。”
英布一听，纳闷道：“我怎么没瞧见？什么样儿啊？漂亮不？”
黄月英只是摇头：“三回均是一晃而过，看不真切。”
“是雨辰宝宝无疑了！”今知肯定地说，“雨辰宝宝很害羞的，那个时候我见他在稷下学院的门口徘徊，就是不敢去敲门。”
“所以就把人家诓进来了？”英布已经能够想象后面的情节了。
“诓？”今知挑眉道，“雨辰小宝宝无法跟人正常交流，弱小、无助，又可怜，去了其他——譬如魔道学院，弱肉强食的地儿，会被欺负死的！”
见英布欲言又止，今知直接问：“你想说什么？”
英布姗姗道：“说得那么可怜，还不是把人家丢在这儿，大半年都不闻不问。”
英布既是替雨辰宝宝发声，也是替他们——他们的天仙院长把他们带到这破烂地儿就不管了，就算是包工头好歹也隔三差五地来监工。可是天仙院长半个月都没露一次面。
他们维持生计的一袋米粉还是卖废品换来的。
今知自然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