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黢黢的田野上,高峻的山石和起伏的丘陵就像一匹匹酣睡的兽,浓郁的水汽裹挟着草木和泥土的腥气,静静地盘旋在这个偏远的小山村。

安庆国在昏黄的路灯下静静地抽着一袋旱烟,不时朝村口张望着,似乎正在等待着什么,又似乎在害怕着它的到来。

里屋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便是一身响亮的叫喊——“老头子!”

“哎,来了~”

安庆国反射性地应了一声,随后大梦初醒般地站了起来,随手将手里的烟袋在木质的门框上磕了磕,抖落了一地晦暗不明的烟灰。

“半夜三更的不睡觉,你跑外面弄啥嘞?莫非真的是好日子过多了,你还学人家城里人兴起有心事了哇……”

女人一边骂骂咧咧地埋汰着自己的老伴,一边却利索地起身披着衣服去倒水。

见老头子闷声不说话,女人也不生气,随手将水递过去,道:“你还在想妮子的事啊?”

虽然她嘴上总是不饶人,而他也历来喜欢什么事都闷在心里,但是毕竟是共同生活了几十年的夫妻,他的心事她都懂。不过懂归懂,该说出来的她还是要说。

“要我说,那缺德事咱还是不能做!谁知道那个道士是不是信口开河的?真做了,咱不是害了妮子一辈子吗?”

不知道是打哪儿来的野道士,空口白牙地就说她家妮子是个灾星,不仅生来便刑克亲人,现在更是被妖孽缠上了,以后必将祸害乡邻,弄得他们整个村子鸡犬不宁。

安庆国的脸在灯光下似乎更加灰暗了一些,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重新点燃了之前熄灭的旱烟。

他重重地吸了一口,满足地吐出一串白色的烟圈,半晌才吐出一句:“可是那道士的预言都中了!”

张家的火灾、李家小儿子的夭折……桩桩件件,都应验了。

女人沉默了。

“虽说妮子是个赔钱货,但好歹也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从小到下,咱也没怎么管她,现在她自个儿找了个好男人,那是她自己的本事。我不图她什么!”

女人争辩似的说了一通,不知道是说给男人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她举起衣袖抹了抹脸,哽咽道:“之前那男人也说了,我们天生没缘分,给的那笔钱就当买断了咱们之间的血缘关系……”

“唔……”安庆国吧嗒吧嗒又抽了几口,娴熟地吐出一串烟圈,神色是说不出的餍足。

“你舍不得害了闺女,那你就舍得害了你儿子啦?!”

那个道士可是说了,如果不破了他家妮子的灾星命格,首当其冲受害的就会是他儿子。

他们安家九代单传,千亩地里就出了安晓辉这么一根独苗苗,不管咋样都不能让他出事。

谈到心爱的大儿子,女人也缄默了……

“可……可让一个好生生的大姑娘去跟一个糟老头子睡,这也太糟践人了!再说,妮子那男人看着也不是个好惹的,如果咱真做了这事,他不得打击报复咱家吗?”

“不让他知道不就行了!”安庆国慢条斯理地磕了磕烟斗,“再说,这事真成了,闺女也不好意思跟她男人讲这丑事。”

话题不知不觉地偏了,从一开始的坚决不同意,逐渐到商量起圆谎和善后的事情来。不得不说,在触及到切身的利益面前,人性往往是不堪一击的。

安小白并不知道在遥远的老家,她的父母为她编织了一个弥天大网等着她去钻,也不知道这件事不声不响地就被龟丞相给拦下了。

此时的她正在欢欢喜喜地试着秦陌为她新添置的衣裙,一大群侍女在旁边忙前忙后地张罗,屋子里好不热闹。

刚结束课业准备进屋去找娘亲的天天,一见这阵仗,连忙将踏进去的半只脚收回赖,转身就想离开。

孰料,却被眼尖的安小白逮了个正着:“天天,你来啦!”

说着就要起身去迎,天可怜见的,这穿新衣服虽然开心,但也架不住这龙宫的婢女滔天的热情啊。

这从试衣服,到试新的首饰和香料,她这被逮着倒腾了大半天了,肚子都饿了,可还不敢走——一走,这群水灵灵的小姑娘就哭哭啼啼地说是龙王交代的,务必要把她打扮得光彩照人。

最初的新鲜劲过去了,一套衣服一套首饰的换下来,她只觉得自己完全变成了个提线木偶……那酸爽劲就别提了。

此时一见天天,可不就跟看见救星了似的。连扑带爬地冲过去,一把拽住天天的手,热切地说道:“是不是你父王找我们用晚膳了?那赶紧走吧!”

就见俩人一阵风似的跑出来了,一屋子的婢女目瞪口呆。

“噗嗤~”一声,大丫鬟红玉娇笑道,“龙后可真活泼!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要把她给吃了呢。”

“住嘴!”小梅一眼横过去,“龙后岂是我们能编排的。”

话是这么说,但小梅冷若冰霜的脸上也隐藏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就连那双冰雕似的眸子似乎都微微有了些许暖意。

夫人可以一直这样笑着,就好了。

“小梅姐姐,这剩下的衣服和首饰还没试呢?这……”

胆小的言星捧着一大匣子的首饰,怯怯地问道。

“哎呀,我的小星妹妹,你可真是只呆头鹅。”红玉妖娆地点了点言星的额头,不争气地数落道,“我们龙王最是疼龙后了。这剩下的放着以后慢慢戴、慢慢穿就是了,你这操得是哪门子心思啊。”

“我……我是小海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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