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已成舟,实难挽回。琉非明白少年的身手远胜于她,并且他们一行人中间还有旸王府世子,如若硬要拼个鱼死网破反而是愚蠢至极的举动。她心里再如何懊丧也是无用,只能献上一片赤心来向二人投诚。

那句请求的言语不卑不亢,她在话音将落尽之时到底情难自禁,颤出一丝纤弱的悲泣。

琉非忠心贯日,其意真切,不过她那相仿的嗓音令姜盈枝有点发窘,仿佛有另一个自己正跪在眼前恳求着。

池故辛没有立即作答,他抱着雪团团走到房里,放她在黄花梨六足式榻上坐好。他刚想迈一步挨着雪团团坐下,就有个灵活的小身子看准时机哧溜一下挤了上去,好似一尾小鱼在浪头翻出一个翕忽的腾跃。

池故辛:……罢了,不和小孩斤斤计较。

他再回到窗台拾起了匕首,用袖口将它来回擦拭几遍,这才对琉非说道:“你去江边寻旸王府的画舫,请旸世子他们过来。”

琉非收起泪意,态度恭顺地应下。她临走前安抚皇长孙道:“小殿下莫怕,婢子很快回来。”

皇长孙点点头,佯装不经意地觑了池故辛一眼,少年瑶林玉树,通身清寒之气,她不由得一阵忐忑,挪挪屁股又朝姜盈枝身边凑了凑。

池故辛皱起了眉,皇长孙到底是个男孩,粘在雪团团身旁成何体统。

他眉心收拢,堆起隐怒,姜盈枝奇异地意会了,眨眨眼睛冲他比了个口型,“她、是、女、孩”。

皇长孙伸出小手轻拍姜盈枝的手臂,问道:“大哥哥为什么和琉非打架?”她问的是池故辛,目光却只敢在姜盈枝身上转悠,绝不偏离一分。

姜盈枝不禁想笑,回道:“大哥哥不是有意的,适才我们闹了些误会。”她顺势握着皇长孙的小手,却没想到会有那样冰凉,她被冻得缩了缩手指:“小殿下手好凉啊。”

皇长孙小脸贴着姜盈枝的手臂,郁郁不乐地开口:“父王说这是脾胃虚寒,一时半会不能好的。今日我玩得失了分寸,还吐了。”

姜盈枝:……太子就是吃准了皇长孙天真烂漫的心性,连吐血都能唬弄成脾胃虚寒的病症。

但也正是因为皇长孙一点猜忌世故都不懂,太子只能善意地瞒着她,除去谎言别无他法。

皇长孙生得不高,仅有八.九岁小孩的身量,性子又格外的单纯。纵使姜盈枝平素任性幼稚,和她一比还是显得相当精明和老道。

姜盈枝觉得自己不能虚长了皇长孙三岁,须得做出大姐姐的样子才是。她把皇长孙的手轻轻捂进掌心里,忍不住被冷得一个激灵。

池故辛见状蹲下身子,大手再盖住了雪团团的小手,阵阵暖流自相触之处流淌过去,将手心里的小手慢慢焐暖。

三只手交叠着相握,池故辛神色自若地垂眸不语,小姑娘和小孩儿有点怔愣地对视一眼。

皇长孙扑闪着圆溜溜的眼,忽然开口说道:“先前我有些害怕大哥哥,如今不怕了。”

姜盈枝好奇道:“为何?”

皇长孙笑眯眯的,眼中漾开美好的光晕:“父王和母妃便是如此。”

“母妃的身子也寒凉,父王会一直给她焐手。”

“即使在人前也不收敛呢!有时实在不好牵着,父王就借衣袖掩饰捉住母妃的手,哼,狡猾。”

“父王不在的时候,母妃连汤婆子都用不好,有次手上还烫出红印子了。”

皇长孙话语中俱是对父母伉俪情深的歆慕与欢喜,她自然不会撒谎。姜盈枝本以为仅有一面之缘的太子是个阴晴不定高深莫测的人,现下却因这番话渐渐描摹出一个深情温柔的青年模样。

残忍之中亦有温情生长,可恶之中亦有可惜之处。

皇长孙还在絮絮叨叨:“人后的父王就愈加肆无忌惮了,他还给母后焐脚呢,放在怀里焐热。”

“我也想要,可父王嫌未已的脚臭……”

“我不信,就用香料泡了脚再去,父王果然还是不肯,哼。”

姜盈枝轻声说道:“你父王对母妃真好。”她微微抿唇笑了,嘴角却有点沉重地向下落去。毕竟现下是这样的情形,她也不知说什么好。

池故辛亦沉默着,但姜盈枝绝不可能想到,他竟然在暗暗琢磨皇长孙的话,甚至兴起了同样的念头。

他知道雪团团怕冷,四月天里仍穿着内镶薄绒的锦鞋,偶尔觉得凉了小脚就会往裙底下微微一缩。

焐脚?少年眼底浮上星星落落的暖意。

.

谢疏几人不久便赶到了,皇长孙一见其中还有姜元川就轻轻颤了下,像只乖顺的小羊羔一般埋着头,喊道:“先生。”

姜元川问道:“这些时日可有温书?”

皇长孙眼神虚虚地乱飘,十足小怂包的样子:“温、温了。”

“出来,我考考你。”

“丸丸也一起来。”

皇长孙不情不愿地挪开小步,却发现先生对姜姐姐温柔得不行,不光声音无比柔和,还会摸摸她的头顶。

皇长孙羡慕地睁圆眼睛,原来先生并不总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对妹妹有那样好。

谢疏等人留在房内,琉非深吸了一口气,将她知晓的事情慢慢道来。

.

坞州薛氏是当地最显贵的家族,琉非是薛家的家生子,她自懂事起便跟在大姑娘薛星澜身边,在她及笄之年,她的父亲告知她一桩秘辛。

事情要回溯到百年之前。

薛家府邸坐落于东北角,三面环江而居。江水源于


状态提示:53.坞州事--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