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叩见鹂妃娘娘。”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迈着什么步子进来的,慌慌张张,险些语无伦次。提亚还是老样子,慵懒地依靠在床头,双眸惺忪。她总是这副模样。

“昨天晚上皇上来过了,说是赵誉已经死了,埋了。”提亚偏过头斜眼瞧着我,“听说坟都烧了?尸骨无存?”

“是。”来之前我还想瞒着些,没想到皇帝已经跟她说了。哪怕是泄恨也不该跟她说这些用不着的,不是不想让她多嘴吗,干嘛还落给她口实呢?

提亚嗤笑一声:“你们的皇帝啊,呵呵。”说罢将头仰靠过去,微闭双目。

“鹂妃娘娘,我们的皇帝,是你的丈夫。所谓夫为妇纲,您不应该说自己的夫君,何况您的夫君是帝王,本就有着许多无可奈何。”

“无可奈何?”提亚翻身下床,两三步走到我身前薅住我脖领子,“死都死了,连尸首都不饶吗!一具尸体能损他害他吗?”提亚如母狼一般的眼神让我惊恐,她嘴角抖动着,似乎要龇出獠牙来,“说到底他不去打我的国家会有以后的悲剧吗!这都是他……”

我赶紧给她推到床边,伸手捂住她的嘴。我猜她要说“咎由自取”之类的吧。隔墙有耳,这话万万不能出口。没想打提亚张嘴咬在我手上,一阵钻心疼痛,我也不敢喊叫出来,更不敢挣开,只能等她咬够了、消气了,自己松开口,才把手拿回来。

“鹂妃娘娘息怒。有些话能说,有些不能。”我看了看自己的手。两排牙印往外渗着血,真是没想到,头一次和提亚有这么亲密的肌肤之亲居然就见了血了。我摇摇头苦笑起来。

“给。”提亚扔给我一块帕子。

我捡在手里:“谢娘娘恩典。”我擦了擦手,“娘娘是莫罗人,那里的人重视承诺胜过自己的性命。不知娘娘答应我的事可还记得?”

提亚点点头。

“那就好。我已经为娘娘选好了一个地方,供娘娘念佛修行。”

“什么时候走。”

“这要等皇帝的旨意,不过想来也快了。”我伸手指了指门外,“娘娘千金贵体不可损伤,因此特别恩典了您的两位侍女随您同去,也好照顾您的起居饮食。”

“是吗……”想来提亚也明白了我的意思。“替我谢谢皇上。”

“既然娘娘没什么问题了,臣便去回禀皇帝,择吉日送娘娘出宫修行。”我顿了顿,将帕子放在桌案上,“还望娘娘潜心修行。谨言慎行。”我故意将“谨言慎行”四个字咬得很重。

“还不知道要去哪里啊?”

“城外普寿寺。寺外有一片花海,景色倒是不错的。”

当初选在普寿寺就是怕皇帝痛下杀手。普寿寺虽然和皇室也算有些渊源,但毕竟是城外的庵庙,佛门境地、释尊眼下,皇帝多少也会有点忌讳。我能做的也只能是如此了,至于提亚的死活,自求多福吧。

没过几日,皇帝圣旨下。言说鹂妃娘娘慈悲心肠,出宫普寿寺修行,为枉死将士祝祷。为国祈福。朝臣没有知道其中细节的,却也是拍手称快,大概是因为他们打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这个西域女人,如今她遁入空门,在他们看来也算是了了帝国的一桩祸害,那喜悦之情如山花烂漫、溢于言表。比新帝登基还要欢欣鼓舞、普天同庆。我将此事写信告诉了哈米斯,只跟他说是提亚自愿请命修行。对于她和赵誉的事,只字未提。此事应该不会触动哈米斯的神经。毕竟他也没有见过提亚,应该也没什么深厚的感情。…

如今大军回朝,吐蕃和波斯战况正酣,唯有西域莫罗国可以算是中原的强敌。安稳了莫罗国,也就给了中原平静日子。从我设计嫁祸莫罗国开始,到后来支持皇帝迎娶提亚,再到现在想方设法送提亚出宫修行,此间种种我不敢说天衣无缝,但至少西域安泰,并无战事,于两国百姓而言,总能算作是一件幸事吧?

转眼又是两天,皇帝也算是从挫骨扬灰的快乐之中走出来了。这日上朝,年兴提出倭王已在押多日,并询问皇帝是否见一见倭王。

“也好吧,那就见见。”皇帝说。

“末将请旨,不知皇帝是要什么时候见、在什么地方见?”

“再过几日便是上巳节,依例将要举行庆典。如今大军刚刚还朝,朕也是想大办一场,好好给诸位将士接风洗尘。就在那日吧。”

皇帝之所以选择上巳节,无非是借个由头摆摆排场,彰显天朝盛世、国富民强,为的是让倭王长长见识,也好让他知道什么叫做“蚍蜉撼树”。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上巳节如今也不过是剩下个名号了。

上巳节在三月上旬第一个巳日,后来人怕计算麻烦就定在了三月初三,也是祓禊的日子,百姓称之为“春浴节”。若从古俗,这一日百姓们会在溪水河边祭祀、沐浴,意为“洗掉旧年的污秽不祥、除灾求福”,皇室此日也应举办祭礼,向天求福、赐福万民,依老礼宫里会单独有一名巫女负责上巳节的祭礼。不过如今所谓“礼教”甚言,沾衣裸袖便为失节,男女老少一齐去河里洗澡还不气死搞大了自己儿媳妇肚子的朱夫子?就因为这,上巳节慢慢只落得了个名号,皇帝在宫中也不过是大宴群臣、赏花踏青,不再举办什么繁琐的祭祀。上巳节便成了“踏春节”了。

皇帝选在上巳节接见倭王,自然是为了耀武扬威。

“皇上,既然定下了日子,就得考虑一应事务了。不知皇帝有


状态提示:一一五--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