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贼佬!抓贼佬!”跟着岳宝桂后面的人在高声大喊,前面有位中年人看见一群人追赶着穿天蓝色短袖衬衣的贼人,他勇敢地迎面冲上去,岳宝桂看见穿唐装短褂的黑大汉出现在面前,他准备从挎包掏出牛肉刀,大汉突然下蹲,来一个扫堂腿,岳宝桂慌忙跳起,如果不是青少年时期学过少林武功,被这位大汉绊倒,有机会被后面紧追着的愤怒群众用竹竿砸死。
二三十个人在后面追赶,抓贼的喊声此起彼伏,他慌不择路,窜进明丰里,在巷里乘凉的街坊听见有人喊捉贼,赶回厨房拿着铜盆,在巷道用力敲响,到处都是叮叮当当的敲铜盆声,喊抓贼的声音,把他吓得胆战心惊,像发疯一样在巷里兜圈,住在二楼的居民把花盆往下扔,
“啪嗒”一声,花盆在他身后裂开,“哗啦啦”,居民楼阳台泼下又臭又膻的人尿,还有鸡粪,他全身都沾上屎尿,臭不可闻。
撞倒几个敲铜盆的大叔大婶,他跑上江新路,一路向西狂奔,穿过菜地、稻田的田埂,最后躲进甘蔗林才把追贼的群众甩开。
太可怕了,广东佬原来这么齐心,下次给一个大水缸做胆,也不敢在大街上抢手表,他趴在甘蔗林喘着大气,汗水和屎尿混在一起,臭气熏天,他从挎包里拿出一件旧的黑衣服,把天蓝色的衬衣换了。
幸亏前几天来过这里探路,否则现在不是被打死就会被抓到派出所。过了三个多小时,他偷偷钻出甘蔗林,害怕被人认出是抢手表的贼,把天蓝色的短袖衬衣包着一块大石扔到水沟,用水洗了一把脸,走小路返回到城东的建筑地盘。
在大街抢手表几乎把小命丢了,他只好继续在地盘抛砖、挑沙。
过了一段时间,他估摸着已经风平浪静,下班以后换上一身黑衣黑裤,怀了揣着还会“滴嗒滴嗒”响的西铁城自动女表,来到平安路,看见亮着灯的日杂故衣店,正要打算进去,坏了,门口站着有二位形迹可疑的青年男子,正在东张西望,岳宝桂赶紧收住脚步向后转,他警惕起来,如果被抢手表的狗男女去派出所报案,便衣警察埋伏附近,他就变成瓮中之鳖。
“林生,江城平安路的故衣店旧单车不便宜,其他地方是否还有卖旧单车的?”他回到建筑工地,向工头打听。
“河南佬,发达啦,要买单车?”林工头正用平水尺测量地基。
“买辆旧单车出门方便一些,什么地方的旧单车便宜一些?”岳宝桂看过中国侦探小说《霍桑探案选》,这本书是作家程小青所写的。他知道不能直接问什么地方还有故衣店收购手表,必须要按侦探小说的套路,兜着圈来打探。
“河南佬,你去高兰县的中山路,那里有一间日杂公司故衣店,有旧单车卖,比江城的便宜。”
“谢谢林生。”高兰县离开这里三十多公里,这个地方应该不知道江城最近有人当街抢手表的事,他请假一天坐长途汽车前往高兰县。
在故衣店顺利卖出抢来的西铁城手表,捞了110元,他欣喜若狂,平生第一次手中捧着这么多钱,他在故衣店花60元买了一辆旧的红棉牌双樑自行车,骑着旧车返回建筑工地。
大街抢手表风险太大,要选择好新的目标才能够动手。他下班以后,骑着自行车在江城兜圈,看见百货公司的零售商店十分兴旺,售货员收钱收到手软,他心里阵阵发痒,冲进百货商店抢钱箱?他看见大一些的百货商店,各柜台的售货员把钱和售货单用铁夹夹着,通过空中钢丝滑行到总柜台,总柜台的收款员把找回的零钱和单再退回的售货的柜台,这个总柜台柜桶堆了一大叠的钱,伸手抓一把,就发大了。
“不行。”他自言自语地说。大街上人来人往,搞不好再被几十个人拿竹竿追赶,跑进居民区的巷道,容易被楼上扔下来花盆砸死,他骑着自行车灰溜溜地回到肮脏不堪的茅棚宿舍。
工地的伙夫逮住了一条流浪狗,宰杀以后用稻草把皮熏得金黄色,剁开用生姜、陈皮、八角、小茴香、草果、桂皮、豆蔻等香辛料炖,快炖好的时候放上芋头。岳宝桂成了农民工之中有车人士,林工头吩咐他去江城酒厂展销部买一坛五加皮酒回来。吃晚饭的时候,林工头几两酒下肚,话闸子打开,兴致勃勃地说;“搞我们这一行,到了香港的工资起码翻50倍。”
“真的?”湖南仔萧来财瞪大眼睛,口张开合不拢。这位湖南仔就是与岳宝桂睡着江城大桥底过夜的邋邋遢遢那帮人其中的一个。
林工头喝了一口五加皮,再夹了一块狗肉,“湖南仔,在香港地盘当一名扎铁、搭棚工,包吃包住,日薪85元港币,牌价每100元港币换35元人民币,但黑市价是港币100元换95至100元人民币,河南佬会计数,你叫他算一算,干一天有多少人民币。”
“一天等于人民币85元,一个月就是2550元。”岳宝桂脱口而出。
“哇呀,干一天等于在这里干两个多月!”这几个邋邋遢遢的建筑小工,伸长舌头。
“你们在这里好好干,学会扎铁、搭棚,再赚多一些钱,到时介绍你们屈蛇到香港捞世界。”
粤语“屈蛇”是偷渡的意思。
“林生,偷渡去香港是免费的?”岳宝桂放下筷子。
“免你的大头鬼,屈蛇去香港每人要交给蛇头1500元,耐心在这里干几年,凑齐1500元我就介绍你们到香港去发财。”林工头洋洋得意,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