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觅面上虽踌躇,思考半晌仍语气坚定地说:“我肯定会好好给你治的,只是我身上没有多少银子了,可能买不起你要的药草。”

小娘子垂头,小扇一样的睫羽飘飘,挡住了黑白分明的眼眸。她颇丧气地说:“来长安之后还没找到什么营生……”

殷霂勾唇,真不是他太坏心眼,实在是面前这个小娘子逗起来可太有趣了。他竭力将翘起的嘴角压平,声音也压沉了几度,透着久伤后中气不足的虚弱模样:“阿觅说得是。哎,我还是去寻太医罢,横竖不过多罚我几下,来来回回就是这几样,他也没什么新花招。”

南觅着急地抬头,眼里一片慌张,大眼睛泛起水雾:“别去呀。我肯定能想到办法的!我……我去当些东西,先把眼前这关过了。”

殷霂定住,他身上穿着雨过天青色锦袍,皮肤白皙精致,脸上褪去嬉皮笑脸的神情后其实五官分明,剑眉星目,眼睛亮得让人不敢对视,即使年少失怙,屡遭磋磨,骨子里仍透出娇生惯养的脾气,一身的贵公子气度极压人,已然是个成年男子了。

南觅被他这样定定地看着,一抹嫣红又爬上耳尖,他们虽然离得不算近,南觅好像又闻到他身上轻轻的皂角香,就像曾铺天盖地那样。

她只能避开他视线,柔柔地问他:“怎么了?”

殷霂眼眸一眯,眼尾一弯,低低的声音充满磁性的暗哑:“真让你把家当卖了,岂不是本皇子还要靠你养活,吃你的软饭不成?”

南觅恍然大悟,她对这些人事不太精通,是以常常令人误会:“是我忘了,那抬出你的名头药行就会把药送来吗?”

殷霂无可奈何至极,只想拿起折扇将面前这颗冥顽不灵一窍不通的朽木脑袋敲一敲,看里面装的是水,还是空气。他恨铁不成钢地说:“药材还用你想来路?”他随意指块淤青,“就这个,治好了本皇子赏你黄金百两。”

南觅大吃一惊,原来传说之中的摇钱树是真的!只要随便擦点药就好的淤青居然值百两!这王子皇孙,难不成真是用金做的。南觅不知道,这一刻的她与历史上众多角色重合在一起产生了共鸣,冥冥中发出了一样的感慨。

比如指着皇宫想象的老农:“皇后用的想必是金锄头罢……”

比如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这一份白菜居然要二两……”

南觅面色一肃,很坚定地说:“无功不受禄,这块淤青起码值二百两。”

殷霂眉头一皱,捋起袖子看了看:“黑店不成?!坐地起价!我走了。”说罢慢吞吞地挪到门口。

南觅见他挪到门口,装出一副心痛至极的表情:“罢了罢了,一百五十两!”

殷霂回头眉开眼笑:“成交成交。”

南觅与殷霂对了个眼神,二人均失笑出声。

在逃亡的日子里他们有什么卖什么,常常刚捉的野兔就转手去集会卖。他们二人面生又脸嫩,下不去面皮抬价,常常被来杀价的阿婶杀出个底价。这般一起个头,二人均想到那段日子,心照不宣地莞尔一笑,气氛也变得温暖惬意。

殷霂解下腰间悬的一个小瓶子,笑道:“还好我今日带了药来,不然等你赚够银子,我的伤怕是早就好了。”

南觅恨恨道:“君子不揭人短,可见《礼记》你都还给老师了。”

殷霂摇头晃脑,得意地说:“小看人罢,我可是四书全忘,五经不通呢。可不止礼记。”

南觅一脸惊叹,圆圆的眼睛满是钦佩:“郎君才比天高,文越太白武跨奉先,真真是大荆fēng_liú人物呢。”

饶是殷霂这个厚脸皮,此时也扛不住如此高的评价,手虚握拳在嘴边咳了一下,顺势捂过脸,“你这个表情太浮于表面了,显得不十分用心。”

一边用弧度精致的侧颜对着南觅说:“来上药吧,快宵禁了我还要回宫。”

殷霂这个表情可爱得犯规了。南觅心里像被小猫收起指甲的爪子轻轻挠了一下,心底又酥又麻,只觉得软乎乎的,熨帖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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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另一头,“殷霂状告魏刺史,引御史齐跪朝堂”的故事下朝之后就插上翅膀,在遍布陈年八卦精的长安迅速流传,也流向有心人的眼里,

一时间,有许多人惊奇、愤恨、诧异地说:“居然是三皇子……”

也有垂暮老人面色激动,向东方叩首,颤颤巍巍地感叹:“宁王后继有人。殷郎潜龙在渊,只怕要一朝化龙。”

至于殷霂人在宫中就打个几百个喷嚏,惹得笔椽十分担忧,明里暗里地给他菜里水里加姜片又是后话了。

更有卓寒玦这样直接约来见面的,一见到殷霂径直就问:“你不想活了吧。”

殷霂一副死猪不怕滚水烫的模样:“我绕了这许多路甩掉探子可不是来听你这些废话的。左右不过是多些杀手,这会他看得紧,发现了到时候扣卓将军一个功高震主的帽子。”

卓二眯起下垂眼:“就你话多。不知道话多的人死的早么。”

殷霂叹得一口气,只觉得他二人之所以能做狐朋狗友,全因皇帝撮合。

皇帝将他二人盯到极处,生怕他二人一不小心黏上,一个废皇子,自太子出生就形同入了冷宫,改变目前处境只能造反;一个大将军若想更进一步,就是从龙之功,简直王八看绿豆,十分顺眼。

可惜殷霂这人得过且过,身边来的杀手被他耍得团团转,宫里的杀机四伏也还好,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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