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到江面开阔疏朗之处时,就逐渐开始看到有尸体顺流而下。那些尸首不知道在水里漂浮了多久,全都肿胀不堪,腹部高高鼓起,把衣服都撑破了,舌头外吐,眼球爆裂,面目难辨。

到了这时,百里余音就会停下打鱼的石子,默然望着那些惨白的尸体远去。

“现在的世道不好吗?”戎焕不解:“这么多人投水自尽。”

“和世道又有什么关系?”百里余音说:“遭了水寇水贼罢了。是个山头就会有人拦路要钱,上百里水路,又哪能处处太平。”

又有一日,船靠岸补充淡水。容秋阑见时间宽裕,于是拉了霏霏与戎焕,叫百里余音做护卫,一道上岸松松筋骨。

正巧听到街头人议论纷纷,说的都是京中传来的武举放榜的消息。容秋阑挤进去听了,武举文试第一与武试第一,果然都是连颂贤,便觉得十分心满意足。

“小姐,你笑得这么开心作什么?”霏霏很是不解。

容秋阑告诉她:“这个连颂贤,就是之前淳和楼里,你替他解围那个。”

霏霏搜肠刮肚,回忆了许久才哦了一声,道:“那又怎样?”

容秋阑一想也是。

连颂贤很快就要被放至黄阳关戍边,而他再回京城,回到权利的核心舞台,至少也是三四年以后的事情了。到了那时,连颂贤怎么可能还对自己有半分印象?所谓后路,所谓交情,自然是不存在的,于是一笑而过。

又听到有人说起太子文湛,言辞语气中多有暧昧。

原来是前几日晏王做生日,大宴宾客,还特意请了一班南边过来的傀儡戏班子表演助兴。太子文湛那时也在席中,当时就被其中一名操偶女子的声音迷得神魂颠倒。

宴席散去之后,太子文湛还派人去那傀儡戏班子里死缠烂打,最后竟然将那女子赎买回来,带入太子府中为侍妾。

文湛这样的fēng_liú行径,于其德行有大亏。容秋阑不由想起自己父亲来。若太子文湛因此事而受到谏官弹劾,身为太子太傅的容琛,处境想必也会不妙。再然后,就要扯到立太子妃一事上了——太子文湛至今尚未婚配,娶太子妃正是一个现成的、让太子收身养性的借口。

事实上,若容秋阑的时间线推扳得不错,太子妃的人选,确实是今年内定下的结果。现在想起来,应当少不了那操偶女子一事的推波助澜。

不过这些后事,目前尚不在好事者议论之列。人们话题一转,倒是兴致勃勃地讨论起了傀儡戏来。

托了太子的福,傀儡戏一下子变得炙手可热,人人渴望一见,竟成了一股风潮。又因为偶戏并不是遍地开花的戏种,所以大家都在打听,附近哪儿有傀儡戏可看。

“说到偶戏,”霏霏扯了扯容秋阑衣袖,道:“我们出帝都南城门时,排在我们前头的那几车人马,不就是演偶戏的吗?说不准啊,就是去晏王府里表演的那一个班子。”

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容秋阑正要回应,忽然福至心灵,低低叫道:“我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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