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显出一丝庄严意味。

楚越慢慢地走,无人阻止,任由她慢慢与那女子靠近,直至间隔五步,相对而视。

楚越温顺地看着女子,小声唤:“娘!”

夜向晚秀发高挽,妆面胜画,那惊心动魄的丽色,让人在甘心膜拜的同时,甚至生出恐惧。

夜向晚目光柔和,笑意充满疼爱:“朵儿。”

夜向晚看她一会儿,又问:“朵儿,娘好看吗?”

楚越真心赞赏:“娘美如天仙。”

夜向晚欣慰一笑,生出几丝戏谑:“你们父女俩一样缺乏想象。”

那绫罗金丝,明丽得接近每一个少女的梦想,分明是嫁衣。

母女俩的话好像已说完,再深深对视一眼,楚越便让到走道一边,夜向晚继续移步,人群从她面前走过。走过一段后,楚越开始远远尾随,秦子墨只是守着她,不做任何阻止。

远方越来越朦胧,天地间仿佛悬了无数轻纱绡帐,随风飘舞纷飞。

人语入耳,先是喧闹,然后是齐声惊叹,再然后,就跟得了指令一样,同时安静下来,一时万籁俱寂,就如升朝前的腾文殿,恢宏肃穆

楚越再明白不过,母亲的美貌,带着无法言明的威慑力,那些观赏者不得不被震撼。

夜向晚献唱的歌台,为枫苑中最高的溯月歌楼,楼高百尺,呈塔状兀立于浩荡天风中,整栋楼不做其他任何构造,只塔顶建为半弧形阔台,供歌者使用。

观者的楼台间隔数丈,呈穹隆状层层迭起,座次亦围成半弧形,与溯月歌台遥遥对望。栉比鳞次的座次,无一虚席。所有人都在等待,等那称得上传奇的天籁之音响彻苍穹。

楚越被秦子墨带到某一处看台,既隐蔽又能窥见歌台的一举一动。

人群沉寂。楚越看见母亲静立于歌台前沿,殷红衣裙飞扬起伏,仿如风过之处,枫叶滑落枝头,又在半空层层叠叠晕染开去。

母亲微扬下颌,看向一个方位,面色庄重而虔诚,好像等待天帝召唤的神女。

母亲在等待。

可能只有楚越知道,母亲在等待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慢慢靠近那个时刻,一点一点靠近……

“当——”

未时洪钟之音从远处传来,盖过帝京三千繁华,袅袅回响于峻谷和天空。

西边菜市口,那明晃晃的屠刀在此一刻一挥而下,血溅三尺,逆光几乎闪进楚越的双瞳。

在此一刻,溯月歌台上,清越悠扬的歌声一飞冲天,带着对华容浮尘的淡漠和对另一个世界的神往,穿过沧海桑田,逶迤向那袅袅上升的灵魂。

“”

没有任何乐器伴奏,那是母亲唱给父亲的挽歌。

在场没有一人因为歌女的不祥之歌而不满。那歌声在陪伴亡灵的同时,亦给了活人无尽安慰。那是神女的祷告之词,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仪式。

也在此一刻,第一片雪终于出现在枫苑上空,随风落寞地打着转儿。那远处的朦胧雪雾终于因为神女的召唤而靠近。

雪花纷繁,夜向晚的最后一个音符落定。人群静极,变成雪雾后的一道幕景。

楚越看着母亲,她知道母亲也在转头看她。隔得很远,其实彼此在对方眼里,都只是微淡的影子,却彼此心知肚明。

她看见母亲朱唇微启,她甚至听见母亲在对她说话。

母亲对她说:“对不起。”

然后,人群中传出惊呼。

那明艳夺目的倾世身影,在众人回遑之时,已从歌台一个飞跃,随着满天飞雪翩然而落,轻盈纯洁,只如一片鹤羽。

人群彻底混乱,连秦子墨也是大惊失色。

夜向晚虽沦为官妓,但因身份上的特殊性,往日又一向是清高的性子,故而秦子墨其实暗中加派人手,对她牢牢看管。哪怕是歌台献唱,四周看似无人相随,其实一举一动都逃不过窥视者的眼睛。

但毫无修为的夜向晚,就这样当着众人的面,从歌台飞身而下,从容优雅,没有一个人阻止住她。待人回过神时,早已惊鸿远去。

面对众人惊愕,楚越却心中明朗。

一个人若真心求死,是谁也挡不住的。

连对楚越的牵挂,都没能阻挡住夜向晚追随夫君而去,更何况那些人为力量。

楚越听懂了母亲那一句“对不起”,她接受母亲的道歉。她原谅母亲不遵从父亲的遗愿,亦原谅母亲撇下她而去。

就是在这一刻,在父母的灵魂相伴升天,而她孤零零地站在原地的一刻,楚越心头突然划过一句话。

一句看似与此时境况全然无关的话。

是她在两仪关风云煲内,与苏翊发生的对话。

“云谷,那是靠近雪族的地方。对了,听说如今的江湖第一大派流丹阁就活动在那一带。”

楚越遥遥对着母亲的尸体,在心里反复默念这句话。

如今的江湖第一大派流丹阁就活动在那一带……

流丹阁……

也不知沉吟了多久,楚越终于抬脚,往母亲的尸首处快步行去。这在秦子墨看来,是悲伤过度的行为。他叫了一声“楚越”,企图安慰,楚越却置若罔闻。

母亲的死亡之地,此时已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几乎全是帝京显贵。

有人看见楚越,不禁面露惊诧之色,并开始闪身让路。然后让路的人就越来越多,很快出现一条小道,直直连接楚越与血泊中的母亲。

奇怪的是,楚越却没沿那条小道走向母亲。

她只看了母亲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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