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驿卒说的没错,驿卒的日子的确是过的重复而琐碎。好在祝英台是从族学师傅的严苛教导下过关的人,要不然还真不能保证这每天大量的重复工作不出一点差错。

即使是临近年关,也每天都有驿报源源不断的送来送去。但好在多是丙丁两级的驿报,还全都是用来传递皇帝犒赏边军的旨意,稍微谨慎一些便没有问题。

走马上任十多天后,祝英台也在老驿卒的指点下摸到了几丝关窍,行事愈发行云流水起来。

甲乙两级的驿报基本上都是和边患有关,甲级驿报是战况,乙级驿报是后勤粮草运度。

眼见着今天已快太阳西下,祝英台检查完最后一份戌级驿报的火漆泥封之后,满足的伸了个拦腰,吩咐了刘刻,就是老驿卒的假子关门落锁之后,披起大氅施施然的踱步去了中院。

从屋里取出制式长刀,祝英台循着记忆舞了起来。

扫、劈、拨、削、掠、奈、斩、突,一套下来已是大汗淋漓,在这数九寒天头上已经升起了腾腾白气。

回刀入鞘,祝英台扯着袖子将额上热汗擦尽,转身回房,打算洗个热水澡就睡觉。

进入屋中,仔细将房门掩好后,祝英台进入了一天中最放松的时间。

解开胸前束缚,一瞬间的释放感令她感觉整个人灵魂都出窍了。将整个人浸入水中,热水所带来的热量很好的缓解了她因为运动过度而酸软无力的肌肉。

五指张开,再握紧。感受着来自身体内部的力量,祝英台满意的点了点头,总算恢复一些了啊,成日里喝的那些中药果然还是有用处的。

总而言之一句话,没有战争的和平日子真是太好了。

但是祝英台并不知道,当她在满足的洗着热水澡的时候,老驿卒刘峰差点都要把为数不多的头发给揪秃了。

刘刻脑子不怎么好使,自然也不知道自己的义父在愁些什么。不过他为人忠厚,还是贴心的倒了一杯水给刘峰,希望能够以此缓解自家义父的愁思。

刘峰漠然的接过茶盏,也不往口里送,只是缓慢的摸着杯沿,一圈又一圈……

良久才对刘刻说道:“齐五爷那怎么说?”

刘刻赶忙起身答道:“齐五爷要义父您多留点神,继续照看着。”

“唉。”刘峰长叹一口气。

还照看着,怎么照看啊,这新来的人都快赶上后院的公鸡了。天不亮公鸡还没打鸣呢就晨起在院内舞刀,等到天亮了就去后院射箭,射完一壶箭之后就叫他们两起床开门,准备处理当天的驿报。

整个早上,除了上茅房,都是在前院坐着处理事情,连饭都是送到跟前的,挪一步都不乐意的那种。

少言寡语,很少和人说话,更别说齐武让他们留意的陌生人了。一个人看书就能看一整天,刘峰真是弄不明白,那沾满了灰的军法条例有什么好看的。

等吃过了饭,就去马厩里牵一匹温顺的阉|马绕着宅子开始跑圈,根本用不着他留心,人家就不离宅子超过三十米。定时出去,定点回来,压根不让人操心,一点错处都没有。

骑马回来就又开始处理驿报,直到驿站关门落锁,再舞一遍刀后就洗澡睡觉。这都能是奸细,那天底下估摸着就没什么好人了。

刘峰仔仔细细的观察了有十来天,愣是一点端倪都没发现。真要说有什么异常,也只有每天都得洗个热水澡这一项。不过顶天了就是废多些柴火,而且人家还给了钱的。

一杯热茶,就在刘峰的长吁短叹中慢慢变凉。

“义父,您怎么了?”刘刻见状小心翼翼的问道。

刘峰颇有些羡慕的看了看他这个义子,将冰冷的茶水一饮而尽。

看来有时候做人还是笨点好,笨点就没那么劳心费神,成日里可以吃饱了就睡,多舒坦。

“别瞎琢磨了,该干嘛干嘛去。齐五爷说让咱爷两盯着咱们就盯着吧,总不能出什么差错。”

刘刻不解其意,只能嘴上应着:“诶,儿子知道了。”

且先不说驿站这边掩于海面下的动静,城主府直接就掀起了一阵不小的浪花。

起因是军需官谢驱拿着一份驿报就风风火火闯入了节堂。他资历老,早在花木兰还没有升任幢主之前,就在金汤城当了军需官,从某种程度来说,谢驱算得上花木兰的半个师傅。

是以根本没人拦他,拦也拦不住,只能提前派人去知会花木兰一声,免得乱了规矩。

可也许是老而弥坚的缘故,通传的小兵跑断了腿也才堪堪和谢驱走了个前后脚。正待通禀之时,花木兰已经抬头看见了大步流星走过来的谢驱。

和谢驱共事已久,花木兰很是敬佩这位老行伍的人品和能力,自然也清楚他那性急如火的脾气。这般匆忙,想来是有什么急事了。花木兰挥挥手让小兵退下,自己搁笔起身迎了上去。

花木兰看着谢驱笑道:“司库,哪阵风把您吹来了?我记得前段日子才给您送了一千石粮食过去,您总不会是又来找我催账的吧。”

“粮食已经尽够了,老夫此次来不是找你催账的,是还有别的事情找你商量。”

花木兰将自去倒了一杯茶,把茶杯塞到谢驱的手里后问道:“愿闻其详。”

谢驱闻言没好气的白了花木兰一眼:“闻什么详,你小子居然还在我面前装样,你学的那点东西还都是老子交给你的,尽拽文,忒不爽利。”

花木兰也只有点头附和的份,倒像是完全忘了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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