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廿五,中吉,宜嫁娶、订盟、采纳,忌动土。

暮摇前一晚睡得早,破晓时听见黄鹂出巢便醒了,懒懒地躺着不愿动弹。她跟太子分开有十多日,想得厉害时恨不能插翅飞回扬州,到了相见之日反而心生怯意。他可有想她?可有像她这般的想她?见了面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她越想越头疼,天光渐亮心渐乱,等到青黛端着铜盆进屋时,已憋出了一身冷汗。青黛摸了摸她的后颈,唬了一跳:“才起来怎的就出了这么多汗?可是又被梦魇住了?”

暮摇推开她起身下床,身子确有些软,应是之前的病未好透彻,忧思过重又惹得起了苗头。

偏偏是在今日!

请柬上要暮摇跟沛殊申时前到太子的和熙殿正门等着,算算时辰,她俩用过早膳就得动身。暮摇梳洗完便匆匆往厢房赶,奚就也是今晨离开扬州,她想在出门前跟他道别。

赶到厢房时,奚就已收拾妥当,见她来了,展颜一笑:“起得这么早?我还当今日见不到你了。”

暮摇望了望四周,“沛殊还没过来?”

“我昨日已跟殊儿辞过行了。”

就她一个,暮摇又有些不好意思了,沉吟片刻,才开口道:“你这次要去很久吗?”

“估计得要一年。”

“她,在很远的地方?”

“是,不在这片土地上,在海的另一面,行船都得要好几个月。”

暮摇抬眼看了看奚就,见他换了身正经的团纹锦袍,玉带缠腰,衬出天人之姿,又带着溶溶笑意望着自己,心中一软,柔声道:“那你多保重,早去早回,哥哥。”

这一声哥哥含在嘴里叫得并不分明,却让奚就狠狠地扬了扬唇角,他低头从袖袋里掏出个锦盒,放进暮摇手心里,“若要找我,放出这里面的东西,千山万水我也会赶回来。哥哥不在,你要照顾好自己,别让阿狸见生人,更不可与外人道你名字的含义,尤其要提防宫里的人。”

说到名字,暮摇忆起一桩事:“为何有人说我是摇光?”

“谁?”

“在海市上遇到了朱厌,它这样叫我。”

奚就神色缓了缓,“你也知朱厌是不详之物,它的话不用理会。只是你同宫里的走得这样近,我实在有些担心。”

暮摇不解,“为何要担心这个?”

奚就淡然一笑,并不作答,抬手想要揉揉暮摇的头顶,手伸到一半又退了回来,“做哥哥的哪有不担心妹妹的。在这府里行事说话都要小心些,如今多少双眼睛盯着的。”说到这里,他想了想,问:“昨日我在府门口似乎见着一个乞丐,你可留意过?”

朱门外的乞丐多了,哪天不碰见几个?不过听他这样一提,暮摇倒是想起了一个,“可是个会唱莲花落的?是个熟面孔,以往都相安无事,只在十天前下山那日莫名地冲撞了我。这你也知道?”

奚就缓缓摇头:“我不知,只是想到位故人。下次你再见着那乞丐,跟他说声‘哥哥找到了’,便能探知其身份了。”

故人?暮摇听得一头雾水,奚就却不愿多说,正好青黛此时赶了过来催暮摇出门,两人重逢不过十日便又要匆匆话别,心中诸多不舍说不出口,只寄在了声声叮咛中。

现今的扬州城,是由前朝淮南节度使所建的罗城壮大而来,襄王定都时又做了翻修葺,绵延成了这个五十里长,五十里阔的方正都城。

从城西的神鹰府到城中央的修业宫,马车穿城而过最快也要两个时辰,今日坐了两位衣香鬓影的小姐在车上,快两个半时辰了还没出内城。赶车的支竹可不敢走快了,别的不说,两位小姐那满头的珠钗可禁不起颠簸,瞧她俩的打扮就知道此行非同一般。

暮摇梳着元宝髻,歪插一支赤金枫叶簪,裹了身银丝洋红羽缎披风,衬得那扑了薄粉的脸初雪一般白,自上车后便神情漠然,一言不发。沛殊握住她掩在披风下的手,冷得像个冰坨子,心中不由得一跳:“身子不舒服?”

听见问话,暮摇动了动,“坐得太久,有些闷。”

沛殊释怀,笑了笑:“等会就热闹了,今日晚宴请的都是山上修行的同门,保准你到时有说不完的话。”

暮摇抬了抬眼皮,淡道:“热闹都是别人的,与我何干?”见沛殊一愣,低声加了一句:“栖公主也在。”

沛殊这才恍悟,惴惴地思来想去,提议道:“要不,我们就别去了,反正过几日上山就能见面了。”

暮摇轻叹出声:“花了那么大功夫得来的寿礼,不送岂不白费了?”

“那,我替你去送礼,你先回吧。”

暮摇转头看着沛殊,见她拿出了破釜沉舟的气势,不禁笑了:“临阵脱逃有辱将门家风,你想我回去挨大哥板子?”

“可,可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好了,”暮摇回握住沛殊的手,扬眉一笑,道:“这世上没有我不敢赴的约。放心好了,我自有分寸。”

沛殊瞧见这个笑,顿时放下了心。微笑着的暮摇是无所不能的。

马车在修业宫的西门停了下来,两人一下车,便有宫人迎上来,问清名姓后领着往后宫走。

阴了半日的天飘起了细雨,无声地洒在宫墙高院里。上次进宫还是七夕夜,与那晚张灯结彩的欢闹截然不同,白日里的皇宫静谧无声,狭长幽深的甬道上只闻衣料窸窣。偶有雀鸟扑棱展翅从头顶飞过,暮摇抬起头,越过青瓦灰底的宫墙,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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