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那时候我没有瞧清楚他的真心，误以为他讨厌我，不喜欢我。时时提心吊胆，疑神疑鬼。如果……能够早些知道便好了。
“你还说，以往是谁日日爬到墙头瞧我？你知道小六为何不喜你？那是因为，他知道我的心思。他觉得，你会成为我的牵绊。文静殊，你怨我不曾跟你坦白，可是那样的情形，我如何能跟你坦白？”他把针包在手上摊开，从里面拿出一把细长的小刀，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药瓶，将里面的药水涂抹在小刀上，放在床头的灯上烤了片刻。
我憋了一口气，下巴枕在手臂上没有吭声。其实，我知道他之所以瞒着我，是为了我好。毕竟，那时候的他根本无法预料将来，他没有把握可以同我在一起，给我想要的生活。
“对不起，子衿。其实就算你告诉我了，我却什么都帮不了你，甚至……很可能像今天一样，成为你的拖累。”我忍住背后的刺痛，叹了一口气道：“顾子衿，不是你配不上我，是我配不上你。”
“文静殊，我从来没有觉得你是我的拖累。”他顿了一会儿，然后压低了声音，温声询问：“忍着点……我要下刀了。”
“嗯……”一只手轻轻抚上我的背脊，我听见顾子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别怕。”
我心里怕得要命，脸上却要放松一些，免得顾子衿更加担心，我摇摇头道：“不怕，我不怕疼。”
“啊嗯……！”刀片划破皮肉的声音清晰可闻，一种更加猛烈的疼痛从背后传到四肢百骸。我紧紧的抓住了枕头一角，手背上青筋暴起，双手崩得紧紧的。我咬着牙把头用力埋入枕头里面，死死忍住刚要溢出嘴角的痛呼。
背上的刀片划动，几滴湿润滴在我的背上。此时我已经痛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也没有太多的精力去思考别的东西。
室内一片寂静，只能听见顾子衿的呼吸粗重。但他手下却毫不迟疑，迅速运转小刀，终于在我疼得快要晕过去的时候，把背后被毒药腐蚀的烂肉剔掉。
紧接着，一种轻柔的触感覆上我背后的伤口。
我的脑袋一片空白，那是……顾子衿的唇……
“子衿，你做什么！”我急忙用力撑起头来，转过头去，只见顾子衿已经垂下头去，覆在背上的嘴用力一吸，我背脊猛地一疼。
顾子衿歪过头去，把口中的黑色血水吐到地上，伸手把我按了回去：“别动。”
“子衿，你这是做什么……？我不要你为我吸毒，你这样，自己也会中毒的！”我害怕极了，颤抖着声音，在他又垂下头去的时候，大声制止道：“停下来！顾子衿！”
顾子衿又是猛吸了一口血水，吐到一边。然后扭头朝门外大声吩咐道：“小芷，你进来。”
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小芷疾步进来，停在床边问：“公子？”
顾子衿此时已经大汗淋漓，他手下不停，从怀里掏出一瓶药来，药粉轻轻抖落在我的背上，并吩咐小芷道：“把茶水递给我。”
小芷没有迟疑，直接走到桌边，斟了一杯茶递给他。
顾子衿接过茶来，低下头猛喝一口茶包在口中，把口漱了。
我疼得不行，冷汗从额头顺着鼻梁滴落下来。
“小芷，你来替她把伤包好。”顾子衿从床边站起身来，不知道是不是我疼得精神恍惚的缘故，隐隐看到他的身子朝旁边歪了一歪。
我心里一紧。
心里一直紧绷的弦在这一刻被他的动作压断了，眼泪夺眶而出。
先前剔除腐肉的时候，我都能够忍住一声不吭，此刻竟然悲从中来，不可抑制的哭了出来。
顾子衿在床头坐下来，把我的身子轻轻拖放到他的双膝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我扶坐起来。
我整个人都趴在他身上，小芷用赶紧的缎带轻轻从我腰间缠绕过去，包裹住伤口。
顾子衿低下头来，轻轻地吻上我的额头：“乖，我知道你怕疼，不要哭了，等药效起来，便不会再疼了。”
他以为我是怕疼，其实，我更怕的是会连累他。
我曾经如此埋怨过他，埋怨他事事憋着不肯告诉我。现在才知道，因为我的存在，他事事受禁，而我竟然毫无办法。
此时此刻，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只是他路途上的一块绊脚石。
“不要哭了，乖，我最怕你哭。你忘了以前，只要在我面前哭上一哭，我便妥协了么？”他丝毫不嫌弃我满是汗水的额头，伸手把我湿透的鬓发捋到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吻我的额头。
“你啊，就是吃准了我怕你哭，对不对？”
他的声音温柔，虽然是斥责的话，说出口却只有无限怜惜与无奈。
“你放心，我幼时几乎中毒而亡，父皇把我交给师傅独活老人。当时师傅也没有把握治好我，只能当作活马医，阴差阳错，把我医得浑身是毒，便也因此百毒不侵了。”他摸了摸我的脑袋，轻声叮嘱我道：“所以莫要担心我，先好好地睡上一觉，我陪着你。”
不知道什么时候，背上的伤口已被裹好，小芷不声不响地退了出去，房中只剩下我和顾子衿。
既然皇后都能够不声不响地除去德妃，自然也能够不声不响的给顾子衿下毒，只是幸好他命大，从鬼门关里爬了回来。
我对他的话半信半疑。
“我……我睡不着。”想起今日宴会上的情形，他顶着戏台上的神态……
“今夜的这场刺杀，是你们设计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