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上午，阳光很明媚，天气也很热，吴文斌却看到许多人往南边的河滩那里跑，都说那里死了人，大家都去看热闹。当时吴文斌也没什么事可做，于是也随着本村的人往河滩走。走到了半路忽然遇见了何昌。
何昌在慢悠悠的走着，像是在想什么心事，他原本身材很瘦，却又穿着更加瘦削的衣服，显得更加瘦了，瘦的有点叫人担心。吴文斌就和他打了声招呼，何昌也只是应了一声。
“你怎么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遇到什么事了吗？”吴文斌好奇的问道。
何昌叹息了一声道：“你知道河滩上谁死了吗？”
“谁呀？”
“都是我们马塘的学生。”
“学生？是谁啊？”吴文斌以为是本班的，于是更加好奇起来。
“是初三刚毕业的，说是殉情而死。”
“殉情？这社会还有人殉情吗？”
“是啊，不知道这爱情到底是什么东西，真叫人琢磨不透啊？”何昌还是叹息着，似乎想到自己的心事，仿佛也有同感，脸上现出痛苦的神情来。
但是这一切吴文斌并没有注意，而是继续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能跟我说说吗？”
何昌本来不想说，心里有股莫名的烦躁，但是吴文斌发问，又不好意思不说，于是道：“我也是早上刚听人说的，说是马腰井开店的钱荣的儿子爱上马洼的一个女孩子，两个人爱的死去活来的，但是他们两家的家长都不同意，说是上辈子有仇，然后两个人约好了，在河滩那儿喝药水自杀了。”
吴文斌听了，心里有股莫名的悲痛来，不禁道：“活着多好，为什么要自杀呢？”
“哎，活着好什么呀，得不到东西，不是比死了还难受吗？”何昌还是叹息道。
“即使难受那也比死了好啊，死了什么都没有了。”吴文斌没有看到何昌的脸色，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说道。
这句话让何昌的心灵“咯噔”一声，他心里对自己说道：“是啊，即使难受也比死了好，死了连难受的感觉都没有了，哎，这人为什么要这样的活着呢？”
吴文斌继续说道：“我们国家的人还是受到封建思想很深，上辈子的仇怎么能传到下一代呢，就像罗密欧与朱丽叶，好好的爱情就被扼杀了，真是悲剧啊。”
“悲剧是人生的一部分，”何昌说道，“你看古今中外那些文学创作里面，悲剧占据了绝大部分，这说明悲剧与人类一直伴随着的。但是现实中的悲剧，我长这么大还是看见这一出呢。”
吴文斌点点头道：“对了，这个我赞成，但是我还是不希望人间有悲剧。”
二人说着话，就走到了河滩那里，只见河两岸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就连河滩上也都是人，吴文斌和何昌根本挤不下去，也看不到那殉情的两个人尸体，只看见人丛里面有两块白布，那尸体似乎就在白布下面，白布的四周有许多人哭得死去活来的，还有人在劝说着什么。由于隔得远，吴文斌和何昌都听不清楚。
只见身边一个妇女说道：“哎，好端端的两个年轻人就这样死了，真是可惜啊。”
又有一个老奶奶道：“那钱荣的儿子我知道，读了好多年的书了，就是考不上，平时在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个书呆子。听说他为了那个女的曾经偷了家里好多钱跑到了bj去了，说是要在外面生活不回来了，钱荣打听到了地方就把他抓回来了，这回来还没有几天，两个人就死在了这里。”
“听说他们两家有仇啊？”妇女问道。
“是啊，那女的是甄金松的女儿，甄金松夫妻俩死了，就剩这么一个女儿，在大伯家里养着，前几天为了这件事她大伯爬到水塘里淹死了，可见上辈子的仇太深了，这怎么能在一起呢？”
那妇女听了点点头道：“也许这就是报应，想当年甄金松被钱荣害死了，他女儿就杀了他唯一的儿子，看来这人啊，坏事还是不能做。”
那老奶奶也叹息道：“是啊，这钱荣生了这个儿子之后，按照计划生育，他老婆就结扎了，平时钱荣疼爱这个儿子就像是心胆果儿似的，从来就不让他干活。谁想到这孩子死了，他钱家也就绝后了。”
“哎，报应啊。”妇女还是叹息。
吴文斌听到这里，忽然想起春节的时候在钱荣小店遇到的那个青年人，想不到半年时间就死在了这个河滩，想起来就像是昨天一样。
此时那妇女又问老奶奶道：“哎，我听说两个人死得时候还抱在一起，分都分不开，那他们怎么下葬啊？是埋在一起还是分开埋葬啊？”
老奶奶是钱荣隔壁的邻居，似乎知道的东西比较多，于是道：“刚才钱荣在那里骂骂咧咧的说要分开葬，后来人们劝他说这殉情的男女千万不能分开了，分开了最不吉利，鬼魂会闹得家宅不宁。钱荣是做生意的，最相信鬼神了，可能是要合葬了吧。那里围着的大部分都是钱家的亲戚朋友，甄家的几乎没什么人。据说那女孩子活着的时候只有大伯疼她，现在她大伯也没了，没人来管她的事。这收尸下葬看来要钱家来做了。”
“这钱家会给她收尸下葬吗？”
“谁知道呢，都在那里说这件事呢。——哎，真是作孽啊。”老奶奶说着，摇摇头就要走开。
吴文斌和何昌相视了一下，然后又不约而同的看着河滩上的那些人，这些人围在尸体的四周连比带划的说着什么，似乎是在讨论下葬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