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下首的沈云初心中一惊, 没想到她担忧的事还是发生了。这刘家现在才来, 也不知傅玄礼心中会作何感想。

那通报的宦官应了一声,连忙又跑回去,不一会儿, 便将刘家人引了进来。

傅玄礼看着走在最后的刘清懿, 嘴角挂上笑意。他站起身,看着下面一头雾水的人们, 话却是对林海韵说的:“今日, 朕想借着侯夫人寿宴的名义宣布一件喜事,不知侯夫人可否介意?”

林海韵正担心着沈云初和沈开言, 哪里敢说什么话, 连连摇头道:“不介意,自然是不介意的。”

傅玄礼满意地点了点头, 示意刘清懿走上前来, 随后才道:“这件喜事, 不是朕的, 而是四皇子的。”说着,便微微抬了抬手。

一旁有宦官打开了明黄的圣旨,拿捏着装腔的嗓音:“临安刘氏清懿接旨。”

刘家人一齐跪下, 刘清懿跪在最前头, 面色微红。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贤王年已十七, 适婚之龄, 兹闻兵部尚书刘承鑫之女刘清懿钟灵毓秀, 秀外慧中,温良敦厚,品貌出众。刘氏与皇四子贤王实乃郎才女貌,为成佳人之美,特将刘氏许配贤王为侧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嗓音穿破层层人群,响彻在整个园中,盘旋着,久久未曾停歇。

“臣女接旨。”声音娉娉泠泠,似莺儿般婉转动人。

“谢主隆恩。”刘家人一齐道。

“谢父皇。”傅家远跪在了刘清懿身旁,行礼道。

傅玄礼笑着,又开始对二人叮嘱着些什么。

耳畔余音不绝,沈云初跪在地上,膝头和额角被早春地面浸得一片寒凉,是钻心彻骨地疼。

身侧绛紫衣袍稍稍往她这边移了移,沈云初余光瞧着,贝齿倏然紧紧咬上下唇,如鲠在喉。

他如此颖悟绝伦,各行各业无所不通,是今年科举必定的状元,更是高高在上的锦衣卫暗卫指挥使……他如此这般为了她得罪傅玄礼,又是何苦呢?

不知过了多久,上首的人纷纷落坐,傅玄礼这才看向下头二人,蹙眉道:“怎么还跪在这儿?”

话中带着的嫌意溢于言表,使得下首两人仍不敢动。

“朕今日心情好,看在贵妃的面上,便不与你们计较了,起来吧。”

“谢皇上。”两人齐声应道。

沈云初先是直起身来,只觉腰肢一阵酸痛,她僵了一僵,随后缓缓地站了起来。

得亏她这么多年来没落下习武,不然跪了这许久,这副身子恐怕早就受不住了。

凌乱发丝垂下,干涸的暗红酒渍在脸庞和衣衫上格外醒目,额角和下半段衣裳印着鲜明的灰迹。沈云初薄唇轻抿,看向一旁坐着的傅家远,只见他身着锦衣华服,周身是与生俱来的贵气,俊美面庞上洋溢着尚未消散的喜色。而坐在帘布后的刘清懿更是一直微垂着头,随被帘布挡着,可却仍能隐约瞧出那温婉淡雅之美。

沈云初倏尔笑了,面上酒渍泛起些许折皱。她忍住腰上巨痛,缓缓躬身作揖:“云初给贤王殿下道喜了,您二位当真是才子佳人,般配得很。”

东风轻拂,使她本就凌乱的发丝愈发杂乱,沾着酒渍的白净面庞在乌发间若隐若现,分外凄冷。

傅家远没有应她,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只是淡淡地点了下头,语气平平:“多谢。”

“云初。”沈开言见她身子微晃,赶忙一把扶住她的腰,撑着她站直。

贺喜过后,沈云初没有再去看那二人,而是转向傅玄礼,声音沉稳清冷:“陛下,今日之事,实属云初之过。是云初识人不清,未曾想那季舜凌竟做出此等事情,云初甘愿领罚。”

“此事……”傅玄礼还未说完,便听沈娟轻唤打断道:“皇上。”

静了一瞬,傅玄礼这才继续道:“此事你虽有错,但主要罪责还是在那说书的。把那说书的交由东厂审理,你便当是买个教训,自己好好反省一下,往后切忌轻信他人。”

沈云初再次跪下,因着疼痛的缘故行动缓慢:“谢皇上宽恕。您教训的是,云初确是时常轻信他人,以往都没在意,总想着以诚信待人。今日这事,云初一定铭记在心,时时警醒着,再不会做这轻信之事。”

“嗒——”银质筷子从傅家远手中滑落,发出一声轻响。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沈云初那,唯有平襄侧头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了?”

“无事,手滑罢。”傅家远垂下眼睑,敛去了眸中的神色。

“嗯,”上首正中的傅玄礼点头,“起来吧。你是好孩子,往后也是要做大事的,这些可都要记牢。”

打一巴掌,再给点甜头,傅玄礼这招玩儿得炉火纯青。

按理说,起初他本就可以只责罚季舜凌,可他却先是将沈云初——西平侯唯一的嫡子——给打压了一番,以此来表示他公私分明,即便自己喜欢沈云初,喜欢到想让她做皇子,可犯了错,他一样是要罚的。并且,他们皇室几人同临沈家,众人事后必定巴结,他为了防止朝堂上一边倒的局势,便也顺势用这招挫了沈家的锐气。

而现下,他先是在众人面前表现自己听沈贵妃的话,又夸赞沈云初是要做大师的人,众人心中便自然警醒,虽说沈云初犯了错,可并不代表沈家失势,沈家还是原来的那个沈家。

如此一来,众人对待沈家的态度,既不会因圣上亲临而巴结谄媚


状态提示:59.纳侧妃--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