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茶馆,就是一个交流消息的地方。

你一言,我一语,兴致起,旁座的人也要来掺和几句。

做为一盆茶馆里的花。

这城里的逸事也听了不少。

更何况,赏兰阁的客人们,那些达官贵人们,谈的又岂能是街井小事?

话说这当今昔皇上自太子时就秽乱宫闱,喜与太监们厮混,更是专宠一江南青楼女妓,声色犬马,花柳日下,极不检点。传言先帝极不喜太子,驾崩时改诏传位与皇弟。却被皇后一已之力强权搅下,硬是把十二岁的太子推上了皇位,之后又狂风般革杀数十官员树以为效。而先皇皇弟,当今皇上的叔叔,如今的“闲散王爷”诚王爷,能在如此狂风暴雨中心存活,不由不让人反复掂量。

回思以往这听来的这些个话语,再见眼前的事故。已是能猜出个十之八九。

“敬文~~~” 女鬼凄凄然。“是我儿子。”

我看看她纤纤不盈一握的细腰,实在想像不出她十月怀胎大腹便便时的模样。

她的肩头不停的抽动,哭的极是伤心。

忽转过身,扑倒在地:“求你救救我儿子!!”

我被她唬了一跳。“我如何救得了你儿子?”

“我等只是个得不成道,流连世间的冤魂,做不成什么事。而我夜夜见你练功,又见你那血丹,知你并非凡物~~你定能救得我儿子!”她哭的心伤,我也有点戚戚然。可一听她提及血丹,又提了警觉。

“血丹之事你从何得知?”

她迟缓片刻,答道:“是一个道士,他和我说,拥有血色元丹之人定能救得我儿子周全。”

“一个道士~~~”我想起子然那坏笑的脸,不由就有点头痛,都不想去问这两个怎么会碰在一块。“你信他?”

“信。”她回答的斩钉截铁。

“为何?”

“只要有一丝希望,我就愿意。现在我还有什么可怕的?”她抬起双臂,轻盈的转个了圈,走了个舞步,灵动优美,“我只是个孤魂野鬼罢了!”她咬着粉色的嘴唇,切声道。“如果我的魂能换回我儿子一条命,就值了!”

我无语。

这突然的变故让我无措。只得说:“可惜,我修为尚浅,至今只得花形。何况敬文也是王爷的亲骨肉,他总会念及亲情~~”

“亲情?这世间何有亲情?我生父为了一吊铜钱将我卖入青楼。楼里的妈妈虽是为了钱,少说却养我长大,就算倚楼卖笑,我可算也还了她的情。大不了残花败柳时,一死了之。”说到此处,她又抽泣了起来,我被她扰起前尘往事,想起那两张空白的脸,点铜钱的手----一时间竟也痴了。

“虽无非也就是为了这皮囊,可,他对我也是极好的,念他的情,我不求名分,不进王府,私宅独僻,只求安生过完此生。可,我想不到,这个口口声声海誓山盟的男人,为了江山,为了那把椅子----竟又把我送与了皇上!”说完此句,她嚎啕大哭起来,瘫坐在地上毫无姿态可言。

我手足无措,不知从何说起。只待她慢慢平复了,抬起脸来,那眼已红肿:“他设了个局,我重回青楼,让我去勾引太子。我使尽手段,让太子接我回宫,让太子不离我身侧,让太子整天荒唐~~~最终我忍气吞声,苟且偷生,我都能忍,只想着有朝一日,他坐上那个位子,能换来余下的安生……”她惨然一笑:“这就是梦啊~~~机关算尽,他还是上不了那个位子!我死不足惜,我只求他,我求他好好对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可,敬文对他,不过也就是个可以利用的棋子罢了!!那个位子!那个位子就那么重要?!……”她说到最后,已泣不成声。眼里竟流下血来。

我不禁滴下泪来,从古以来,最悲的莫如美丽如斯的女子。倘若笨一些倒也罢了,偏生又一颗七窃玲珑心,怎不让人哀叹?

“我愿用此魂祭你的血丹,只求你救得我儿子平安!”女鬼毅然说。

来不及问:名书又是何人?

这个美丽的女人已然消失了,和血丹溶为一体。

血丹变大了一点,光芒胜似从前。

难道这丹只有用魂祭才能修练么?

我有点恍惚。

白茫茫,

我看见——

有一个穿着粉衣的小女孩,

有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

他们相遇在那角白镶月牙门。

女孩递给小男孩一块饼,小叫花迟疑半刻不敢收,抬头却又看到那女孩面容,如此年幼竟已有国色天香之姿,不竟有些痴了。

忙又低下头,一把接过干饼大口大口地啃嚼起来。

女孩说:你有没有名字?

小男孩说:没有。

女孩说:我给你取个名儿吧,名书,如何?你可要好好读书,以后当大官啊!“

小男孩木愣愣地看着眼前仙女般的小女孩,使劲地点了点头。

又见,月牙门换镶了金丝钩边,愈发富贵。

两人也大了些,女孩递给男孩一个绸包。

转身之迹,男孩扯住女孩的手,女孩子想扯回,男孩却是不放。

女孩垂首叹言:名书,你这又是何苦。

男孩细细摩挲女孩的手心,那玉玉葱葱的手指,犹如玉般。

“玉儿,此生,只为卿。”

又一夜,这个名叫玉儿的名妓倚在满金堆砌的月牙角门,慢慢瘫软在地,泪流满面。

门外,一好听的男声哭道:“玉儿!别跟他走~~~等我!等我!”

“玉儿,此生,只为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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