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是一个塑料袋,里面放着一双鞋底鞋帮,还放着水玖月今日买的一条牛仔裤、两件半袖上衣。

水玖月看了看,将东西一把卷作一团,抱到后门窗户前,打开纱窗,先将塑料袋从窗户的铁栅栏中间递出去,将塑料袋拉手的一只套在窗户钩子上,随后一样一样将其他东西递放到塑料袋里。

水聿哲默默地看着她,见水玖月一声不吭,有些紧张,怯怯地拉着水玖月的衣角喊“姐”。

水玖月嗯了一声,停下动作揉了揉他的后脑勺。

“看电视去吧。”

水聿哲抬头看她一眼,见她不像是生气的样子,大着胆子问道。

“姐,你把糖葫芦藏哪儿啦?我刚找了好久都找不见……”

水玖月将最后一双鞋往外推,听到水聿哲的话动作一顿,鞋帮蹭了一层铁锈。

水玖月将鞋子放进塑料袋,顺手取下钩子上的拉手,同另一个合作一处拧成结,将整个塑料袋封严实,这才轻轻放手,塑料袋坠落在地,发出一声小小的“噗通”。

水玖月收回手,将纱窗重新合上。

“姐去问爸,看糖葫芦藏哪儿了。”

水聿哲连忙蹦跳着往外走。

“我去问我去问!”

水玖月拉住他,声音略冷。

“不,我去问。”

推开房门,水玖月直直地看向大姑父,后者若有所觉,扭过头看她。

水玖月已将目光转向水存金。

“爸,我买的糖葫芦呢?”

正在纳鞋的大姑母动作一顿,不过她什么都没说,只举针挠挠头皮,又若无其事地继续低头纳鞋。

水存金沉着脸。

“小孩子就知道瞎买东西,买了之后又不吃,糖葫芦就是糖稀串儿,天一热就化了,还等你们呐!”

水聿哲没听懂,只知道喊“糖葫芦”,水玖月轻轻拽了他一把,将他藏在自己身后,认真道。

“我走之前特意收在阴凉处,不会那么快化——再说,我买的山楂糖葫芦,就算糖稀化了,也还有山楂吧?”

水存金不耐烦说这个,连摆手道。

“不管是化了还是怎么了,总之是没了,以后也不许买这种东西浪费钱了!”

水玖月噗嗤一声笑了。

“‘怎么了’是‘怎么了’?爸,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这个钱到底是我怎么浪费了?就算是被老鼠偷吃了,也算物有所值,不算浪费钱吧?”

这话也不知道哪里戳中了大姑父的乐点,他嘿嘿一笑,龇出一口黄牙。

“小月你这话说的就有意思了,喂老鼠都不叫浪费,还什么能叫浪费?”

水玖月看了大姑父一眼,淡淡道。

“当然,毕竟这串糖葫芦这么大一根,一只老鼠吃不完,拖回窝去能帮我们家消灭一窝的老鼠,怎么能叫浪费。”

水存金正要问什么意思,水玖月的大姑父、大姑母已变了脸色冲到水玖月面前。

大姑母勒着水玖月的肩膀,满脸紧张。

“啥叫消灭一窝老鼠?你那串糖葫芦抹了老鼠药?”

水玖月微微一怔,反应过来,忙垂头掩饰。

水玖月的大姑父已紫胀着脸弯腰抠喉咙,大姑母忙过去拍他背,水存金着急地围着他们打转。

水玖月趁乱拉着水聿哲钻到灶房,将水聿哲往正要过去的继母怀里一放,自己则穿过灶房门,顺着墙根来到后门窗户外,将方才丢出来的一包东西藏在柴火堆里,复又重新回到灶房门口,冷冷看着堂屋方向。

堂屋里乱成一团,水存金一个劲儿劝解,说真没老鼠药,大姑父却半个字都不信,一直在那里催吐,可吐半天只呕出一点酸水。

大姑母号丧一般推着水存金打,一边死命地喊。

“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好端端把个小孩子吃的玩意儿给你姐夫吃!”

水存金也不还手,只一直躲,一边躲一边解释。

“真是吃的,玖月那丫头还说摘完菜回来给小哲吃,要不是姐夫想吃,我也不会拿小哲馋嘴儿给姐夫吃啊!”

水玖月沉默地远远看着,眼见着大姑母在摔打中把那双纳到一半的鞋掉到酸水里,心里有些可惜。

这双鞋就算了吧。

大姑父抠不出来,一边大喘气,一边哼哼唧唧。

“不行不行,我要死了,我说糖葫芦咋味道那么怪,原来抹了老鼠药!”

水玖月适时开口。

“你想吐出来吗?这样抠不管用,你还需要一些其它刺激。”

水存金见水玖月远远站着还要胡说,烦躁不已,怒喝道。

“你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

水玖月看了他一眼。

“他想吐,抠又抠不出来,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他白受罪?”

水存金总觉得水玖月这句话有些奇怪,可心疼大姑父的大姑母已经着急连问三遍了。

水玖月冷静地指了指茅厕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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