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腾,吆喝声笑闹声中夹杂了这里特有的乡音,鼻尖萦绕着熟肉和酒的香气,午间的阳光明晃晃垂洒下来,覆在身上化为一股淡淡暖意,这些充满市井的烟火气息,俗气鄙陋但教人自由畅快。

嫣然和宝镜正围在一个脂粉铺子前挑挑拣拣。

铺子的老板会做生意,摆出了许多胭脂让人看,那些胭脂虽然材料一般,但胜在色泽繁多,让人眼花缭乱。

这老板也很会说,一直嚷嚷着他这里的胭脂可都是上京来的时兴颜色,达官内眷宫里娘娘抹的可都是用这些。他见嫣然拿了一盒,立刻脸上堆笑,称赞她十分有眼光,就这盒胭脂,色泽是初春桃红,里头还加了沉甸甸的金粉,寻常妇人用着不妥当,但姑娘们看着是贵人,若是府上有夜宴,抹一点在眼角腮边,就是在这灰沉暮秋中娇艳如桃李,灿然生光,就这样的好货色,运过来已十分难得,别家没有,只有他有。

这话一说,嫣然和宝镜都心动不已,抓在手上舍不得放,又七嘴八舌和那老板砍起价来。

明玉本也想去凑热闹,但终究止住,只站在一旁微笑等她们二人。也不知是这胭脂铺老板太会吆喝,还是嫣然这样的漂亮姑娘流连在此,引来了别的客人。不多时,就有许多男女老少都簇拥在这胭脂铺前,争先恐后地要试要买,那老板乐得合不拢嘴,嫣然和宝镜也讨得了一个便宜的价钱,二人这才高高兴兴包了胭脂,从人群中挤出来。哪知一出来,就发现本等在一边的明玉不见了。

而褚策此时正在府衙与林之海说粮草运输之事,见岳子期急匆匆冲进来,面色很不好,礼也不行直接说道:“君侯,刚刚听到消息,袁侃越狱跑了。”

褚策旋即侧头看了一眼林之海,林之海立刻掀袍跪下,沉声道:“袁侃逃跑,是属下失职,但属下绝不知情,请君侯明察、降罪。”

褚策沉默半晌,这并州大狱,确实前两天交给了林之海接管,但林之海并没有对大狱里的人手做一次清洗。

这也难怪,他长于并州,许多当差的,与他而言也是熟人熟事沾亲带故,他认为换了几个关键职位,加上允阳王军的守卫,就不会出问题。却不知并州大狱内里早染上贪惰恶习,那些真正做事的小狱卒一贯以来,要么贪财,要么松懈。

昨夜后半夜,不少兵卫调去了褚策住的州牧府处决暗杀之事,有几个潜伏在狱中,尚未被揪出来的袁侃手下布局搅合,哄得那些当值狱卒赌钱喝酒,通宵达旦,其中一个手下趁机窃取钥匙,与袁侃换了衣衫,偷梁换柱。

也就是刚刚,军中一个新提拔起来小军官,在门口巡逻时和几个别的狱卒起了口角,被狱卒用乡音咒了几句,哪知这小军官年轻气盛,在小的们面前挂不住脸面,带着人就冲进了原本不属他们管辖的大狱之中。

这本逾越了规矩,却鬼使神差因此立功,他一闯进大狱后就四处找茬,突然瞥见袁侃狱门附近,沿路有黏湿的新鲜血迹,他觉得可疑,就强行打开门,将那背对他们端坐的袁侃拖出来一看,竟不是本人。

这岳子期一听消息,便肯定这是早有预谋,联想到昨夜之事暗杀之事,只是袁侃的第一步——

暗杀若成功,并州就又要变天,没成,也刚好声东击西,趁乱将袁侃掉包出去。可见这袁侃已经狠下心孤注一掷,不顾家小亲族,只管自己逃命。

好在早先审讯时,岳子期下手狠辣,已经刺穿袁侃的琵琶骨,将他打得半残,这般一个根本经不起颠簸的累赘,必定跑不远。所以在禀报褚策之前,岳子期就下了指示,严控东西城门,所有货运箱笼,一律开箱严查,有可疑人等,一律留扣,他又让人骑快马传信给驻扎在城外的军营,关闭沿路得层层关卡,抓住袁侃之前,任是谁人都不准放行。

褚策听他部署得当,心里也有十成把握,除非天降奇兵,否则那袁侃绝对跑不掉,就点头补充道:“若遇到抵抗,不必留活口。”

他又看向跪在地上汗如雨下的林之海,示意他起身,并没有动怒申斥,只说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不只是你,连我也大意了,那袁侃在并州经营多年,不知道城中还有多少潜伏爪牙,你若再心慈手软,不肯立威震慑宵小,必然坏事。这次也就算了,但下次不可再有。”

林之海连连称是,他不是没有才干,只是身为读书人清高,家世又优渥,既不知底层的蝇营狗苟,也没想到袁侃有这股抛家不顾的狠劲。他这时顿悟过来,立刻说了一套整顿官吏,严惩袁氏的方案。那岳子期一旁听着,忽而脑中飘来一事,急道:“坏事,我听说明姑娘她们今天去了城中。”

褚策突然抬手止住林之海,眼皮突跳,预感不好,这个女人,可真会挑时间。他迅速命令道:“你去把她们找到,带回去,现在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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