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道:“不。”

空气又安静了下来。

洛风华是个什么感觉呢?

就像那种预料到了的结局,但依然还会觉得失望的感觉。

当初的斐休要是把这个问题问出口了,她会怎么回答呢?

她估计会很犹豫,但非要一个答案,她估计会……拒绝?

毕竟辰国有她的家,有她的父,还有她上辈子至今都割舍不下的庄子卿卿,当然,还有她无法全然释怀的恨,她的爱恨都寄托在了那个地方,她是不可能立刻就答应了他的。

这么说起来,好像也不能太怪他,毕竟就是那么一个救命之恩压下来,斐休也不能立时离开。

但还是那句话,她抵挡不了失望。

洛风华慢吞吞地“哦”了一声,一个荒诞的念头忽然从脑中一闪而过,快得她几乎不敢细想。

夜风凉。

洛风华又进了营帐,出来的时候斐休还跟个傻子地站在那里,她把手中的披风丢了过去。

斐休看不见,似乎还有些懵,披风就随便地盖了他一个脑袋,斐休拿了下来,手指碰到外面粗糙的布料和里面柔滑温暖的绒毛,他似乎懂了洛风华的意思,想要穿上去,但他又实在看不见,把一件披风颠倒弄了几下都不成。

洛风华瞅着就觉得整个人都要心塞了,这人四不四在跟她装傻?

但无论是不是,她还是走了过去,把披风从他手中拿了过来,抖了一下,然后分辨了一下正反,披到了他的身上,系上了带子。

斐休摸了一下下摆,道:“里外的料子相差很大。”

“嗯,”洛风华一边系带子一边道:“我怕扎眼。”

为了怕身上的东西太碍眼,她临行之前就特地在外头加了一层粗布,甚至于住宿的不是不单独到一个房间里,都不敢轻易脱下,怕叫眼力毒的人看出来。

斐休道:“北地盛产皮毛。”

洛风华没回答,只是给他又整理了一下衣裳,随即赶人道:“穿好了;赶紧地走开,回你的营帐里头待着去。”

斐休却似乎对前面的问题特别纠结:“北地这边有很好的毛皮,你为什么怕?”

是个傻子还要出来秀智商,洛风华气了,语气不善道:“怎的,穿了我的东西还要挑拣些什么不成?北地这边毛皮再好,我是北地的吗?再说不是我轻狂,这衣裳是用没一丝杂色的雪狐尾巴尖儿做的,就是整个北夷估计都找不出几件来。”

这白狐裘是她临行前庄子卿给她亲手系上的,又零零碎碎地给了整整一匣子的珠玉宝石,不大像送行,倒有点像给她置办嫁妆,既然是陪嫁,她给了斐休,也……不算什么。

不过以庄家的财大气粗来看,别说整个北夷都找不出几件,就是说找不出第二件都算不得过分,毕竟北夷又不像辰国那么讲究,就是有好料子,在这样的环境下,非要用雪狐的尾巴尖儿那么一搓搓的绒毛做披风,那才是听起来就丧心病狂的事情。

斐休本意是问洛风华这边好的皮毛不少,她就是穿得稍微打眼些也没什么,她为什么要这样怕出风头,及至她回答了,他才再度意识到,她不是北夷人,物件珍贵,她出门在外,且得当心着些。

若是出门,她的家在何方呢?

第一次见面,她就半是玩笑地说了,从辰国到西延,再从西延到北夷——她大约是个辰国人。

一路cǎi_huā的cǎi_huā大盗?

从她那拘谨的反应,到对靠近略为克制的不适来看,这只大盗不是太不习惯这些接吻抚摸的种种前戏,就是压根没碰过多少男子。

所以,她这么一路风霜,颠沛流离,担惊受怕得连身上的一丝财物都不敢露白,说到底还是为了那和他颇为仿佛的故人,就因为他不是,所以她要离开了,但还想带上他?

狐裘的轻暖上来了,他身上那厚重的凉意逐渐消散,心里的凉却淡淡地在心口处徘徊着。

她对着他的欢喜,是决计不可能超过那个人的。

强烈而无用的嫉妒让斐休淡淡地抿起唇。

但她在离去之前,毕竟还有这么一问,他就该满足了是不是?

这想法,似乎还有些……熟悉?

是谁在告诉他,只要有她那一份彻夜难眠,就足够成全了他所有的相思妄念?

仿佛是……他自己。

曾经的他。

够吗?该满足吗?

呵。

不,从来都不够啊。

他所要的,从来不是那不痛不痒的一句“你跟不跟我”的废话,也不是那什么纠结着的相思妄念,他最直白的欲|望,最真切的想要的,就是把身前站着的这个姑娘推到床上去,亲吻遍她全身的所有,压着她抵死缠绵,做得她除了他,谁都想不起来。

可怕吗?

不要怕我啊,我的姑娘,因为这才是我想要的,这才我想对你做的。

从第一次碰到你的肌骨开始,我就想把你揉进我的骨血里,我全身的欲|望都在沸腾,我是这么想要你,想到除了你以外,竟然都不能接受其他人。

然而所有的想法都只能止步于想,他不能。

他没有太多的立场和资格去责怪洛风华心里装着另一个公子无双,因为能让他坚决要娶舒娅的,不就是因为曾经的他的记忆吗?

在他尚不知道的时候,他的心中同样装了一个美人如花。

不管他现在对着那个所谓美人的舒娅有多无感。

他该对自己曾经的誓言存着最后一丝底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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